元双双注视着他。
她像是在将一切都扫入眼中记住她眼前最后的景象。
她如此贪恋地望着这个世界。
片刻后她一点点一点点地闭上了眼。
“晚安。”苏明安说。
“……晚安。”她轻声说。
这个人不嫌弃身为怪物的她还和她说话和那个莫名其妙就闯进来给她念好久故事的人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这个床前的人是谁但是他很温柔。
希望之后和她一样的孩子能够遇到这样温柔的人
不必像她一样。
太苦。
太痛。
……
【我不理解“死”是什么。】
【闭上眼不会痛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
她的时间到了。
她的死亡时间比她日记本上记录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闭着眼睛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美丽嘴角的鲜血像溢出的红葡萄酒。
她手臂上的血色乌鸦化为一道手镯浮现在空中像闪闪发光的宝石。
……
【(元双双)已死亡。】
【你可获得(黑乌鸦权柄)】
……
或许是小爱给了苏明安机会她没来抢权柄。
这是他距离佰神的最后一步。
苏明安朝黑乌鸦权柄伸手却被一只手拦住。
拦住他的是赶回来的茜伯尔她的容颜明显苍老了许多白发干枯皮肤发皱连嘴唇都显得干瘪。
很显然她没有选择把能量交给苏凛。
“你又……献祭生命力了?”苏明安说。
“我不能放任一个不信任的家伙成神。”茜伯尔说:“为了打跑他我只能这么做。没关系这次轮回快结束了我的生命力会回来的。”
“他死了吗?”
“没死。他说什么‘算是还了你一次尊重普拉亚光明骑士的情’然后就不见了。”她说。
“他真这么说的?”苏明安说:“希望他没有憋大招。如果他能安安分分到副本最后我会很高兴地给他写感谢信。”
茜伯尔没有接这个话题她移动视线盯着那漂浮在元双双尸体上的黑乌鸦权柄。
她定定地盯着这枚权柄视线像黏住了一枚滚烫的烙铁。
“苏明安我看出来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的善恶观相当模糊……”她说:“你这样的人在满足条件后都可以成为佰神那么我们一直信仰的神明……到底算什么?”
在这种最后的时刻
她竟也发出了和当初封长一模一样的疑问。
她和她哥哥相隔已久的思考方式此时突然相近。
“——庇佑人们的是正神还是邪神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苏明安说:
“——清醒还是沉睡冷静还是疯了重要吗?我们的生存比任何理由都具有正当性。正邪之分最古老与最虚幻之分什么都不重要。
或许我们早就已经疯了就像前几天那样早就陷入美好的幻觉中自顾自地以为我们成功走到了这里包括轮回都是我们臆想的但那又怎样?
弱小的人无药可救的人贪婪的人自私的人……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只有自我宽慰追寻的是灵魂的自由和末路的不后悔而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茜伯尔。”他继续说:“——我们已经达成了我们力所能及的全部。”
茜伯尔抬起眼皮。
她只是微微一晃那自看见外界末世起便积蓄已久的泪滴便落了下来。
她的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嘶哑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手指动了动全身都在颤抖。
——只要自由地活着就够了。
——我们只要活着就够了。
她缓缓地松开了拦在苏明安手臂上的手那张有着皱纹略微沧桑的面容盈上了一层笑。
热泪盈眶。
为着这个世界她伤痕累累
却热泪盈眶热血满腔。
“无论他们怀着怎样的善意和恶意——”她凝视着苏明安的眼睛像是看见了她自己倒映的影子。
她一字一句缓缓地说——
“——或是如何将我们视为‘异端’?”
……
……
相传在查理二世时伦敦塔的渡鸦泛滥成灾。
曾有古老预言——【一旦渡鸦飞走伦敦塔就会倒塌英格兰将遭逢厄运。】
历代的格兰君主将渡鸦奉为国运兴衰的象征。为确保它们成为伦敦塔的永久居民这些渡鸦被剪去了部分飞羽避免预言的应验。
被剪去飞羽的渡鸦无法远行它们成日成夜生活在塔楼之中成为了旅游业的牺牲品失去翱翔远逐的自由成全了国土的辉煌。
那么在穹地
——是谁杀死了塔楼中的渡鸦?
是被生存欲望驱使的诅咒爆发者、利欲熏心的古堡研究员、好心办坏事的善良外来人、试图遮掩真相的部族少族长还是想要毁灭生灵来更迭纪元的神明?
亦或是……
善于排斥‘异类’拒绝接受‘理性’的剪去自己羽毛的人类自己?
要戴上枷锁的是看起来“不稳定”的榜前玩家
还是已经杯弓蛇影到濒临疯狂的普通人们?
——是谁杀死了塔楼中的渡鸦?
——谁杀死了人类自己?
……
【完美通关进度: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