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诚心诚意买马的萧天河在拿出银锭之后,却被卖马的店家没头没脑地呛了一顿,大为不满,心道:“你坑我钱财我尚不怪你,你反倒说我消遣你,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心中不悦,口中却依然不失礼数:“不知小哥此言何意?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啊!虽然尚未仔细估掂过,但绝不会少于二百两,买你那跛脚马和这套马具,无论如何也是绰绰有余啊!”
孰料那小哥闻言后愈发恼怒,不由分说,把萧天河连推带搡地轰出了马厩,“哐当”一声闭上了门。不只如此,闭门之后,他还在里头骂骂咧咧的,大致是愤怒萧天河扰了他静休的意思。
萧天河简直莫名其妙,街上不少人被那一声关门的巨响所惊动,纷纷注目,一看又是前番敲门那人,眼光自然是友善不了。他们看着萧天河怀中尚未来得及收起的一捧银锭,估计也大致猜出了不少,毕竟不久前在卖马店家将萧天河迎进门之前的那一声“八百铢一匹,要不要”的问话已经钻入了许多人的耳朵。
“哼,我当他果真那么有钱呢,靠一点破银子就想换马?简直是异想天开!”角落里有人咕哝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那声音大小控制得刚好让萧天河能够听见。
萧天河将银锭收回了孟章界,心中啐了一句:“这守望城的人怎么净是些古怪的家伙……”左右盼顾,人人皆是冷脸,又无合适的落脚之处,干脆穿街过巷,往城北门径直而去。
马厩那条街上休憩的众人之中,也有一人收起了搭篷离开了,周遭的人乐得腾出一块空地,立即将其占了。
萧天河诚心买马不成,又遭无端斥骂,心中肯定不太舒坦。不过他并非小性之人,短暂的不悦在出城之后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只是,他对那仅有“一面之缘”的跛子马,竟生出不舍之意,想必是那马性情温和,以头抚蹭掌心之故吧。
“好马儿,倒不是我不愿买你,只是那店家忒古怪,连白花花的银子都不想要,谁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回想起店家的话:“此马生就是匹跛驹,只待养大了杀之取肉”,萧天河情知那乖马儿今番错过自己这个买主,恐怕迟早是一刀见阎王的命了。
其实萧天河并非是个不吃肉的主。修真者虽可辟谷,但品尝酒肉佳肴乃是一大享受,所以酒楼饭店的生意一直相当兴隆。这次不知为何,萧天河就是觉得同那匹大黑马有眼缘。越是不愿去想,那大马驯良的模样就越是在他脑中晃悠,挥之不去。联想到马儿将来的命运,萧天河愈发不忍,心烦意乱,步伐也疾快了许多。忽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回首一看,不知不觉竟踏进了路上的一个浅坑。
也多亏了这踏空的一脚,让萧天河重新回神,发觉了情况的异样——他被人跟踪了。
跟来的那人没想到前面的萧天河会突然回头,慌忙躲进路边草丛趴伏下来。萧天河虽未看见人影,但草棵的异样抖动却被他余光瞥见。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想必那人没安什么好心。
萧天河稳住心神,佯装不知,故意啐骂了一句,抱怨那浅坑“害人不浅”。说话间已目测了距离守望城的距离,大约有两、三里,还不够远。
正因为不够远,那跟踪的人才没有行动,而是躲了起来。萧天河也觉得不够远,所以决定继续引诱他。
萧天河估计,此人应是在守望城中夜宿者中的一个,换言之,多半也是这次评定大赛的参加者,实力应该高不到哪里去。至于追来的原因,他猜不出来。
如果是为了那区区几百两银锭就心怀叵测地跟踪别人,这人的“水平”也就到此为止了,修魔者还在乎什么钱财?
突然,萧天河的脑中闪过一个霹雳,因为话又说回来了,在全民都是修真者的禹馀界,钱财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如果说跟踪之人不是因为在乎钱财,那想必卖马的店家也不会在乎,甚至所有做生意的人都不会在乎。那天底下所有的买卖,又都是为了什么呢?莫非如同天焰大陆北堂家族的“魔币”一样,是人为赋予某种物品以价值,方便在进行修真物品交换时进行流通么?可是,北堂家族的魔币本身是由贵重的铸造材料——寒烟铁制成的,对修魔者来说它本身就具有很高的价值,而金、银等金属却是不同,在修真者间认作货币流通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现在萧天河一时间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身后正有人盯着梢呢。他迅速地回想了一遍从进入守望城到离开的整个经过,并没有显露过什么珍贵物品。“既然他不怀好意,我就顺其心意,且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萧天河故意拐上了向西的一条林间小径。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萧天河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那人似乎也觉得时机成熟了,不再偷偷摸摸尾随,现了身形。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兄台似乎不是什么善类啊。”萧天河从容不迫。
“哦?你是特意将我引到这儿来的?”那人蒙着面,刻意压着嗓子,声音古怪又刺耳。
“离城近了不好说话嘛。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兄台可以畅所欲言。”
“呵,少故作镇静了。你是这次飞云区下级修真者评定大会的参赛者吧?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那人喝道
。
萧天河轻轻一笑,对他的恐吓不屑一顾。有石灏明、敖睚眦他们在孟章界里,他还怕谁?离守望城太近的话,担心打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既然那人一路跟到这儿来,萧天河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召出帮手。正巧敖睚眦经过与石灏明的连番战悟,正愁没有敌人一试身手呢!
见萧天河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那人似乎有些恼怒:“我警告你,我可是三才剑仙,就你这样的,十个拧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什么三才剑仙、蠢材剑仙的,我听不懂。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省得拐弯抹角耽误我的时间。”萧天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哟嗬?区区一个初等修真者,知道了我的等级之后居然还敢嘲笑讥讽?”那人十分讶异,“罢了,只要你乖乖把身上的空间法宝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萧天河闻言,惊呆了。这人是什么来路?他为何会知道自己有空间法宝?是偶遇的高人,还是雍将军派遣来的?是自己来到禹馀界后不小心露出过破绽,还是此人有什么能感应到孟章佩的特殊功法?
萧天河脑中充满了各种疑问,但此时万万不能承认,只好矢口否认:“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一个初等修真者,哪会有什么空间法宝?”
那人手腕一抖亮出一柄蓝幽幽的仙剑,冷笑道:“你要是没有空间法宝,那一大捧银锭难道是从裤裆里摸出来的不成?少废话,交出来你就走,不交出来我一剑送你‘走’!”
萧天河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食指,心道怎么忘记了呢,自己还有一枚储物戒指呢!与孟章佩这等天宝级法宝不同,储物戒指即便滴血认主了,也无法收于体内,还得随身佩戴。
其实严格来说,储物法宝功效唯一,又无法提升拥有者的实力,对战局更是没有半点影响,从这几点来评判的话,算不得什么好法宝。但这类法宝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便捷。零碎杂乱的东西,数量庞大的东西,重量惊人的东西,外形硕大的东西,不想外显的东西,不能见人的东西,一股脑儿地都能往法宝里装。所以,仅凭这一个优点,就让储物法宝变得炙手可热。偏偏储物法宝算是有亚空间的法宝,极难炼制,所以弥足珍贵。像廖齐峰他们赠给萧天河的这枚青玉戒指,是储物法宝中最差的,居然也算是华宝级别的法宝了,与辛元帅所赠的赝品“金凤朝阳匕”算是同等级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储物法宝的珍稀程度,很大一部分是人为抬升的,并且其价格不会随着市面上的供给关系而波动,而是一直居高不下。这一点与其他种类的法宝有很大不同。
炼就储物法宝本就不易,想让它能达到收在体内的程度就更不易了,故而所有的储物法宝都被制成戒指、手镯、胸佩、腰佩、吊坠之类的小物件,以方便携带。反正外观和普通饰物也没什么区别,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萧天河是因为不慎当街将一大堆银锭给“变”没了,才引起此人注意的。
“看来储物法宝还真是个好东西啊!”萧天河从背靠树干的姿势站直,亮出了雍将军所赠的那柄棕黄色魔刀,俨然是一副拒不从命的架势。
“你小子简直找死!”那人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心道:“这小子真是昏了头了,一个初等修魔者胆敢挑战三才剑仙?在禹馀界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初等”和“三才”之间的实力差距,他难道不是禹馀界的人不成?”
别说,萧天河还真不是禹馀界的人,“三才”是怎么回事他压根就不知道。接上招之后,萧天河才感觉到有些不妙,对方的剑招势大力沉不说,还丝毫不失巧劲。说句难听的,单论力气,萧天河就和对方不在一个水平上。
也许是感觉到萧天河力怯,梦寐以求的空间法宝唾手可得,那人放肆大笑:“我当你有什么后手呢,原来只是瞎咋呼。给你留的活路你不走,自己走上绝路可怪不得别人了!”话音刚落,那人突然猛挥了几剑,趁萧天河疲于防守后的间隙,他向后一个大跳退开了好几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