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下又有两行小字:“潘氏于此苦参数百载,依然不得天悟。无颜留下全名,只望后世子弟或可参透,空祭而告知,心方足。”
小字再下方,是一副奇怪的图案,外围是一个圆形,当中有一个点。
“这是什么意思?”颜子召也看到了这幅奇怪的图案。
“像是太阳。”何天遥记得,小时候在云暮山庄初学文字时,父亲就是这么教的“日”字,外面一个圈,里面一个点。
“可是这山洞里根本看不见太阳啊!”颜子召抬头看了看,忽然大喜,“我知道了!何兄,你快点施展绝技,对着太阳开出一条通道来!想必阳光照射进山洞的位置,就是藏宝的地方!”
何天遥哭笑不得:“穿透整个山体?那可得费老大功夫了。再说一天之间太阳东升西落,哪里捕捉得到固定的位置?”
颜子召抓了抓头:“说得也是。那这个圆圈就不是指的太阳。”接着,他在洞中踱起步来,口中念念有词:“圈中一点……箭靶?不对……也许是饽饽?更不像了……”
在他叨念期间,何天遥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出去。如果巨鳖不在洞口还好,若是在的话,那就只能开一条新路出去了,那么,他该如何在不被颜子召发现的情况下让胡蓓璇溶出一条路呢?
颜子召围着坟堆绕了一圈又一圈,何天遥催促道:“皤髯子前辈参悟了数百年都没能悟透,你这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能想得出来?不如先出洞去吧!”
“你不明白,若不身临其境,就很难有灵感,” 颜子召压根不在乎可能被巨鳖堵在洞内的窘境,“反正我们有办法出去,急什么?”
何天遥无奈:“可是你已经绕了几十圈了,还不是没有灵感?”
这时,两人一齐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坟墓!”
何天遥说的“圈”字提醒了两人,圆圈和点也许并不是皤髯子生前所参之事,这个山洞大体呈圆形,对应着那个圆圈,圆圈当中那一点,正是皤髯子坟墓的位置。
“可是戈大霞那伙人不是已经将坟墓拆了么?方才堆垒时,你可曾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何天遥问。
“没有。总之皤髯子前辈将此记号刻于墓碑之上,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他总不见得明说:‘你们把我的坟墓给掘开’吧。”再说戈大霞那家伙就是为了寻宝,与我们的目的不完全一样。”颜子召开始拆坟了。
两人将石块一一小心地挪开,底下的石棺再一次显露在两人面前。
“棺盖就不必再打开了,戈大霞他们已经打开过一次,我们刚才也看到了,棺中除了白骨什么都没有。”何天遥道。
“嗯,我也不想再一次打扰皤髯子前辈的安宁。”颜子召一寸一寸地检查着石棺盖。石棺就是由普通的山岩粗制而成,表面并不平整。颜子召将每一处凸起和凹坑都摸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机关。检视到石棺尾端,他沮丧地叹了口气。
“恐怕你们还是得将石棺打开。”一个诡异的声音从两人脑袋上方传来,将他们惊出一身冷汗。仰头望去,洞顶一块“凸岩”忽然动了起来,轻盈地落地,立在两人身前。
这人是谁?什么时候进的山洞?两人进入山洞已经不少时间了,竟丝毫未曾察觉。
何天遥上下打量那人,他身
材削瘦,戴着一顶古怪的高帽,还带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不对,是一只眼睛,他的右眼隐藏在花白的额发之后。他身穿一件土黄色的衣衫,侧肩斜挂着一块同样颜色的斗篷。
“你是谁?”颜子召问。
男子的声音听着十分悠远:“我是来看望老朋友的。”他毫不顾忌地转身蹲下,背对着颜子召与何天遥。他只轻轻一推,沉重的石棺盖就飞了出去。
“高手!”颜子召和何天遥心中冒出了同样两个字。
男子目睹白骨感慨:“潘兄啊潘兄,想不到今日重逢时,你却已是一具枯骨。”
颜子召与何天遥相视一眼,听口气,那男子与皤髯子关系非浅。
接下来男子的动作却吓了两人一跳,他伸手入棺,一把抓住骷髅头,拿了出来,然后像是玩球一样在手中掂了几下,甩到了一边。
“住手!”颜子召看不下去了,“你既然是皤髯子前辈的朋友,怎可如此亵渎他老人家的尸骨?”
“他都已经魂飞魄散了,区区白骨不过是一堆无用之物罢了,碰两下又算得了什么?”男子振振有词。
颜子召撇嘴嘟囔道:“谁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小子,我告诉你,真正的朋友当是生前肝胆相照,死后之敬全都是装腔作势罢了,毫无意义。”男子起身,将手中的骨架甩了过来,“喏,你们想知道的秘密,我替你们找着了。”
两人细看那副骨架,在胸骨正中,竟刻着一个字——蟒!这是什么意思?两人面面相觑。
“潘兄悟道乃是自悟,并非参悟某物,所以你们想找的参悟之物根本不存在。”男子解释道,“而那个‘蟒’字,就是他留下的宝贝,也正是某个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猜得没错吧,‘应海’先生?”说到最后,男子提高了嗓音,目光如炬,直视连接山洞的那条通道。
通道中也有人!又一个人笑呵呵地走了出来,何天遥一看,正是之前驱使巨鳖的那名宝应门高手!“应海”,“宝应五天丞”中的“应”。
“没想到你竟一直追我至此。”“应海”笑道,“常闻血骨坛‘黄狼’主事追踪术天下第一,今日方知果真名不虚传。”
“黄狼”淡淡地说:“哪里,‘应海’先生谬赞了。论追踪术,别说我还比不过贵门的‘丞空’,就连本坛的‘红樱’主事,我也是远远不及的。”
“应海”来到骨架前,低头瞅了一眼,轻轻摇头慨叹:“想不到我寻了那么久的宝贝,竟然只是一个字而已。潘兄啊潘兄,你可真是会作弄人,不仅生前躲起来摆了我们一道,就连死后还留下一个谜团折腾我们许久。”
“黄狼”拿出一柄细剑:“‘应海’先生,上次相见时机不合,我追着你跑了两洲,今天于此处再一次相见,不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如何说得过去?”
“不错!”“应海”亮出一柄大砍刀,“你我在这皤髯仙圣归西之地较量一番,也算是给泉下的潘兄上演一出好戏。两位小辈,刀剑无眼,速速离去!”
颜子召十分不情愿:“这……我想亲眼目睹两位高手过招……”
“小子,还是性命重要。一旦和‘应海’先生交起手来,我们可顾不得那么多。”“黄狼”也劝道,“接着!”他抛给颜子召一样小东西,“有时间的话,去一趟晚飘山霏晴派。”
“霏晴派?去那里做什么?”颜子召觉得莫名其妙,“黄狼”却幽然飘至两人身前,一人轻送一掌,绵绵之力竟一直将两人推出了洞外。紧接着,洞内刀剑交鸣,风呼地吼,两位高手已经开战。
何天遥怕颜子召还要进洞,赶紧将他拽入水潭,两人向洞外游去。
一出山洞,两人惊得毛骨悚然,那只巨鳖就守在洞口。它瞪着绿幽幽的眼睛对着两人看了须臾,忽然抡来一“掌”,两人只觉一股激流袭来,卷着身体疾速向湖面冲去,飞上半空,又摔落在岸上。浪花紧接着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哈哈!”颜子召的笑声中充满了生还的侥幸,“有惊无险!”
“要不是惧怕‘应海’前辈,恐怕巨鳖早把我们一口吃了。”何天遥道。
“啊——‘宝应五天丞’,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呐!”颜子召心满意足,“今日接连见着两位不世高手,真可谓三生有幸。嗯,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观摩两位高手交锋的眼福。”
“哎,那个‘黄狼’主事是干什么的?血骨坛、霏晴派又是什么?”何天遥非常好奇。
“血骨坛和宝应门类似,也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民间组织。其内有四大主事,‘黄狼’是一个,他提过的‘红樱’也是一个,还有另外两个,名号分别是‘绿波’、‘蓝玉’。血骨坛……怎么说呢,他们虽然很厉害,但是我不太喜欢,因为他们的主要生意就是——刺杀。”
“那就是个杀手组织咯?”何天遥很惊讶,一个杀手组织竟然也能强大到和宝应门平起平坐的地步。
“差不多是吧,听闻血骨坛培养出来的刺客,暗杀能力极强,而且都是些冷酷无情、见钱眼开的狠角儿。”颜子召道,“只要钱给得够数,哪怕是去刺杀八大帝皇,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
何天遥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