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劫匪对颜子召与何天遥下手并不重,两人并没有受伤。劫匪离去之后,颜子召搀扶何天遥起身,两人对视许久,一起苦笑起来。
“想不到刚发了一笔小财,只是吃了一顿饱饭,就又变成穷光蛋了。”颜子召揉着仍然僵疼的脸颊慨叹。
“‘蒙面大侠’不是还给我们剩了点儿钱么?”
颜子召回首望着远处那依旧灯火通明的酒楼:“我们去的那家酒楼可是这座米迒城中最奢华的酒家,酒菜可是贵得很呢。咱俩大快朵颐之后,就没剩多少钱了,还不够当路上盘缠。”
“要不先回琴音城去?如果帮了戈大霞的忙,他或多或少会给点儿钱吧。”何天遥故意这么问。
“都已经走了这么远,我才不回去呢。再说我根本不想再和戈大霞那种人打交道。”
其实何天遥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回答,笑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去宝应门碰碰运气。”
宝应门有一个好处,整日开张。两人回到宝应门时,已近丑时,屋里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走进去才发现有人正趴在柜台内打瞌睡。
听见有人来,那人抬起头来,何天遥一看,还是先前那个小伙子。小伙子也记得他们两个,招呼道:“哟,你们果然回来了!”
小伙子的话有蹊跷,颜子召一个激灵,冲近柜台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原来是你让人去劫我们的!把钱还给我!”
小伙子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只听楼梯处传来一声:“住手!”
喊话的是一名女子,她戴着一顶大斗笠,身穿一套灰衣,背上背着两把剑。
小伙子挣脱了,怒道:“我们这里可是宝应门!怎么可能做劫财的缺德事?喏,就是她说你们一定会回来这里的!”
颜子召疑惑地看着那名女子:“那是你让人去劫我们的?”
“行走江湖,财不外露。”女子边说边走下楼梯,“你们两个在酒楼中嚷嚷得那么响,早就被人给盯上了,出酒楼被劫之事也就可想而知。”
“这么说来,你之前也在醉梦楼里咯?你既然知道我们被人盯上了,为什么不帮我们一把?”颜子召问道。
女子回答得很干脆:“我没有义务要帮你们。”
颜子召忍不住埋怨:“那提醒我们一声也好呀!一个姑娘家,怎么连这么点儿善心都没有?”
“提醒你们的话,那劫匪就会迁怒于我,我又何苦惹祸上身?”女子轻笑了一声,“其实这也是件好事,可以给你们一个教训,不要有点儿钱嚷嚷得天下皆知!”
颜子召被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以前可是富得流油,但一直小心翼翼,就连被关在地牢期间,也没有露半点儿富。这一回只是因为窘困久了,偶得一笔小财,才略有些得意忘形而已。可谁又能想到,在这繁华的大城之中,也会有恶人拦路抢劫呢?
何天遥倒是将被劫之事看得很淡,他问女子:“姑娘,你预料到我们会回宝应门来,莫非是有什么事?”
“正是。我有一个委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去办。你们是否愿意?”
“不愿意!”颜子召没好气地回答。
何天遥拉了他一把,又问那女子:“不知是什么任务?”
“护送一箱东西。目的地是青变洲新唐城。我记得你们要去晚飘山,新唐城离那儿并不远。”
“姑娘,我们两个实力不强,不怕你笑话,都是至境一品。你雇我们护送贵重之物,恐怕……”何天遥如实相告,“宝应门内高手众多,你何苦非要挑选我们?”
女子却说:“我要运送的东西并不贵重,高手我也雇不起。你们两个正合适。沿途费用我全都包了,报酬方面我也不会吝啬,如何?”
沿途费用,这不正是两人害愁之事吗?何天遥心动了。他看了颜子召一眼,颜子召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接下了。”
女子点头道:“很好!”
这时,柜台里的小伙子插言:“姜姑娘,你当真要雇他们两个?我丑话说在前头,是你不听我的劝告非要指名两个低手接下任务的,若是路上有什么闪失,我们宝应门可不负责哟!”
女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了白皙清秀的面庞,半长的青丝在头顶盘了一个发髻,用木簪穿着。她对小伙子说:“你放心,我亲自雇人,他们两个应了,雇佣关系只在我们双方之间,与你宝应门无干。”
小伙子当即拉长了脸:“此言差矣。你来宝应门雇宝应门的人,却要将宝应门撇除,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女子拿出一节黑珀柱放在柜台上:“用这当作赔礼之资,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小伙子的脸说变就变。一节黑珀柱,远远高于宝应门从这次任务中抽成之利。
女子又拿出三块黑珀块和一小把黑珀粒:“三块黑珀就当作我们三人借贵处过夜的费用。这一把散钱,拿去买酒喝吧。”
小伙子兴奋得双眼直放光:“好咧!多谢姜姑娘!反正二楼空着,你们随便住!”除了酒钱之外,那当作过夜费的黑珀块最后也是落入他自己的钱袋,他怎会不乐意?
颜子召与何天遥跟着女子上了二楼。宝应门的二楼一般都是议事之处,所以房中不摆床,只有桌和椅。女子领着两人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颜子召,何天遥。”女子报出了两人的名字,“我叫姜怜语。”她指着门口角落里的一只皮箱,“那就是这次要护送的货。”
“可否让我俩一观?”颜子召问。
姜怜语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何天遥将皮箱拿到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大小相同的细颈瓶,长度约有一尺,口小肚大,曲线圆滑,分别嵌在黄绸上量瓶而制的凹槽之内。要说两个瓶子唯一的区别,就是瓶上的花纹。一个绘着太阳,日轮中立着一只金乌,万丈金光之下,烈焰熊熊;另一个绘着月亮,月轮中趴着一只银蟾,莹莹月光之下,寒霜满天。
“这叫做‘日月琉璃瓶’,乃是由名匠所制、名师所画,堪称极品。”姜怜语介绍道。
“那你怎么还说护送之物不贵重呢?”何天遥不解。如此精致华美的瓶子,恐怕所见之人都会心生爱怜。
“再极品也只是两个瓶子而已。”姜怜语道,“它们真正的珍贵之处不在于价值。”
何天遥盖上了皮箱:“其实护送两个瓶子不算什么难事,姜姑娘自己也能胜任,何必要多雇两人呢?”
“呵,我觉得它们只是两个好看点儿的瓶子,可对有些人来说这就是无价之宝。保险起见,多找两个帮手也是应该的。”姜怜语又拿出两块黑珀,“这是预先付给你们的费用。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颜子召道:“姜姑娘,瞧你出手阔绰,不像是雇不起高手的样子。”
“有时思维要换一个方向。高手相护,反而更惹人注意。低手相护,就没人会料到此物珍贵了。”姜怜语的话听着有些道理,但还是让人觉得奇怪。
“你们在此休息,明日卯时出发。”姜怜语说完就离开了屋子,却把皮箱留了下来。
何天遥笑道:“看来她是真的不太重视这两个宝贝瓶子。”
颜子召却说:“不对,一定有什么蹊跷!”他再次打开皮箱,小心翼翼地将托着瓶子的垫层取出,然后将箱子颠来倒去,仔细研究起来。
何天遥倒了一杯水,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看着颜子召在那儿忙活。
检查了好几遍,颜子召终于长叹了一声,宣布皮箱没有任何异样。接着,他又对两个瓶子产生了怀疑,摆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