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木森林,因为林中主生树木有八种而得名。林中有鹭还湖,有鹧鸪丘,有燕归谷,是个风景宜人之处。不过由于林中多毒物,附近又很荒凉,所以鲜有人迹。这对萧天河一行人来说可是个糟糕的消息,方圆几百里都没有村镇,该向何人打听神医的去处?
林中无路,马车只能停在森林外面。白水集看着昏暗的树林说:“神医怎么会挑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居住?离村镇那么远,明摆着是不想医人嘛。”
“所以说是个‘怪医’么。医术高超却不肯医人,真是白瞎了那身医术。”黄兆离道。
白水集问楚璇玑:“不知神医都立了哪些规矩?”
楚璇玑耸耸肩:“具体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她的规矩是‘十医十不医’,据说其中有一条居然是看日子。”
萧天河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十医十不医’?莫不是‘医女不医男,医少不医老,医美不医丑,医富不医穷,医瘦不医胖,医伤不医病,医轻不医重,医凡不医仙,医双不医单,医顺不医逆’?”
“好像是……怎么,你认识那位神医?”楚璇玑十分讶异。
“看来你们说的神医和我认识的神医极有可能是同一人。即便不是同一人,也是同门。”萧天河对薛瑞烟道,“放心吧,此事十拿九稳了。”
“那也得先找到神医再说。”白水集率先进入了八木森林。
此季正值盛夏,是诸多毒物活跃的时期。神医是花珺门人,在此隐居的缘由也就显而易见了。一行人登上了鹧鸪丘,碧波荡漾的鹭还湖尽收眼底。鹭还湖边上就是鹭还滩,滩上有一间小屋。在湖心有座小岛,岛上也有一间小屋。下了鹧鸪丘,众人发现,在鹭还滩小屋附近有好几个大坑,坑上覆着木板。
“这是陷阱?也太明显了点。”黄兆离道。
“哪有陷阱上盖木板的?要盖也应该盖藤网和细沙才对。”楚璇玑走到一个坑前,打算掀开木板看一看。
“且慢。”萧天河阻止道,“最好还是别看了,免得惊着你。”
楚璇玑有点不服气:“即便有机关暗器,我一个六品级修仙者也没那么容易被伤着。”木板移开之后,楚璇玑只往里瞅了一眼,就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萧天河笑道:“劝你不要看,你却非要看。到底还是惊着了吧。”
原来大坑里密密麻麻,全是缠绕在一起的蛇。从它们鲜艳的花纹来看,全都是剧毒之物。黄兆离、薛瑞烟又掀开另外几个大坑上的木板,蝎子、蜈蚣、蟾蜍等等,无一不是毒物。
“即便是为了入药,未免也太多了吧?”楚璇玑纳闷,一个不医人的医者,为何要饲养这么多毒物。
“你们难道忘记神医已经不在鹭还滩了?”白水集的目光落在湖心小岛的那间木屋上,十分肯定地说,“屋里有人!”
“必定是养这些毒物的恶人!”黄兆离想当然了。
“哼,待我把他抓来丢进坑里喂蛇!”白水集脚下生风,一路踏浪如履平地,眨眼之间就已经冲到岛上去了。
毒物都活着,说明饲育之人还在。萧天河想要阻止白水集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连忙大叫:“休要伤人!她不是恶人!”
几人眼见着白水集撞破房门冲了进去,须臾就攥着一名女子的衣领回到了岸边。女子气得满面通红,整了整衣襟,大声道:“老怪物!开始耍赖了么?我真是看错……”话未说完,她就怔住了,大喜道:“天河!”
“哈,清雨姐,果真是你!”萧天河与花清雨紧紧拥抱在一起。
“原来是朋友。冒犯了。”白水集向花清雨赔礼,“你刚才说,这森林有老怪物?是什么怪物,厉害吗?”他兴奋得双眼直放光。
“这……还是回屋说吧。作为冒犯的赔礼,劳烦你把湖心岛的小船划过来。”花清雨道。
白水集指着滩上的木屋问:“这间小屋不是你的住处么?”
花清雨道:“曾经是。现在是我存放药材的仓库。”
“原来如此。”白水集这回没有踏浪狂奔了,而是和衣跃入水中,畅快地游了起来。
“一听鹭还滩的神医有‘十医十不医’的规矩,我就知道多半是你在这里。”重逢故友,萧天河心情十分愉悦。
“我是故意散播这个规矩的。天大地大,寻人不易。与其漫无目的地四处奔波,倒不如让你们来寻我。如果本脉前辈听到了消息,也一定会找来的。”花清雨道。
“你果真按规矩医人?”萧天河问。
花清雨笑了:“怎么会呢?自师父和余长老喜结良缘之后,这规矩就废除了。但凡有来求医者,我都精心医治,而且报酬分文不取。只有一个要求,替我散播‘十医十不医’的规矩。”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薛瑞烟脸上:“这位姑娘,可否将面罩取下让我一观?”
薛瑞烟满怀希望地摘下面罩,花清雨皱眉细看了许久,叹道:“姑娘所中之毒可是够阴狠的。幸亏解得及时,否则怕是要蚀穿面骨,伤及脑部了。”
“我们正是为此事来的。你可能替薛姑娘恢复面容?”萧天河问。
“我不敢说……”花清雨捧起薛瑞烟的脸,再次仔细端详起来,
“姑娘在中毒之前,似乎面部也曾受过伤?可是被火所灼?”
“不是。许多年前,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幸而得一神医相助,用以毒攻毒之法救下我的性命,只可惜救命之毒地毒性太大,伤了我的面容。”
“这可就麻烦了……”花清雨抱着胳膊来回踱了起来,自言自语,“要恢复容貌,就先得彻底了解所中之毒的毒性。可是新毒已解,想要了解此毒已属不易,况且之前还中过毒,又用另外一种毒解毒……”
萧天河问:“到底行不行?”
“恕我无能为力。”花清雨满怀歉意,“即便我了解了新中之毒,也只能恢复第二次中毒前的相貌。”
萧天河想了想:“那就分两步走,第一步先恢复这次中毒之前的相貌,然后你再根据她面容受损的状况研究第一次中毒的情形,不就能彻底恢复她的相貌了?”
花清雨苦笑:“谈何容易!第一次中毒之后面容受损,究竟是完全因为解毒之毒的缘故,还是解毒之毒和所中之毒共同作用的结果?要搞清楚这一点,不仅要了解两种毒的毒性特点,还必须得确切地知道两种毒所用的量,才能尝试逆转面容损伤的过程。况且此时距离中毒之时太过久远,最后究竟成不成还得另说。总之,现在第一步都很困难,更不用提第二步了。”
“连你也没有办法么……那恐怕这世上就没人能……”萧天河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薛瑞烟那副伤心的神情。
“我是肯定不行了。等以后见着本门前辈,再让她们看看吧。毕竟她们对各种毒的了解远胜过我,说不定会有办法。”花清雨道。萧天河想想也是,她才飞升了多久?现在肯定正处于对清微界各种毒的了解阶段。
这时,白水集把船划到了岸边,众人登船,来到了湖心岛的屋中。
即便这里是花清雨的住所,四处也都摆满了瓶瓶罐罐。未等坐下,白水集就急着再次问起“怪物”之事。
“不是真正的怪物,而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花清雨解释说,“起初整日来找我的麻烦,后来虽然不那么勤了,但也是隔三差五的来。”
白水集大失所望:“原来是个老头,真没劲……”
“传言神医受到恶人相扰,已经不在鹭还滩了,我们正愁不知该去哪里寻你呢。”萧天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