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临近了一些斐潜便看见手护卫发现的就是一个肚子大口子小的竹编鱼篓。水顺着鱼篓缝隙往外滴漏里面还有一条活鱼在不断的蹦跶着。
『鱼篓!定是在左近了!』张云有些兴奋的说道。
斐潜微微点头吩咐左右散开呼喝表示身份。
『大汉骠骑将军斐前来拜访太仓后人!礼怠侵扰还望主人家勿怪!』张云也是高声呼喝。
待喊了十几声之后在芦苇深处忽有清脆声音响起『爹爹说不见客……』
呃……
斐潜略显尴尬感情也是要三顾茅庐不成?『潜求贤心切未备礼圭贸然而访实失礼也。若主人因此怪罪潜便令人回城再取就是!』
停了片刻芦苇远处便有一个较为苍老一些的声音传来『骠骑欲陷构某乎?既求相见可绕过前林便有道至此!』
斐潜呵呵笑了笑摆摆手让手下按照声音指点绕过树林。
三顾茅庐实在是太费劲还不如直接按照『给一万当我什么人给一百万别把我当人』的套路来……
绕过了树林便看见在林后的空地上面建了两间竹木房屋一大一小。小的估计是放些杂物养点鸡鸭什么的然后大屋自然是住人了。一圈不高不低的竹栅栏栅栏之中便是一老一少两人正盯着斐潜面色多有不愉。
斐潜上前两步拱手见礼:『求贤若渴闻声而不得见犹百爪挠心一般故而行此下策非有意败坏太仓清名还望主人家恕罪……』
空地上的年长之人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也罢!萦儿且搬开栅栏莫让贵客再言吾等不知礼数……』
名唤萦儿的少年手脚麻利的走上前然后搬开了拦在斐潜面前的栅栏。虽然说这样一个栅栏抬抬脚就能跨越过去但是毕竟代表了主人家的一种含义所以斐潜也自然拱手相谢顺带着扫了一眼眼前的少年。
或许是风吹日晒再加上有没有像是后世的什么防晒霜少年露在外面的皮肤略有些小麦色带着一种健康且充满活力的光泽。这个年头只有整天躲在阁楼里面的贵公子大小姐终日少见太阳的恐怕才会有白皙如雪的肤色但凡在外活动的肤色多少都有些深。
斐潜注意力都在空地上站着的年长者身上见到少年搬开了栅栏便一边前行一边随口称赞一声:『好一个少年郎!有劳有劳了……』
才走出一步却听到一旁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家的少年郎?!我是女儿身!』
斐潜差一点踉跄回过头再看面容秀丽眉细且长眼眸之中流光四溢脖子上光洁细腻果然没有喉结只不过衣服宽大松弛细看之下才看到有些起伏……
这真是……
太尴尬了啊!
『哼!』少年不少女气哼哼的甩手就走回到了中年人身后斜眼看天瞄都不瞄斐潜一眼。
斐潜干笑两声表示歉意:『「百男何愦愦不如一缇萦」潜眼拙……令爱英气蓬勃更胜寻常少年郎……』
中年人摆摆手示意斐潜就坐『茅舍鄙陋不便招待贵客还望将军莫怪……』
虽说在空地上有铺上了两张坐席但是么原本这个小院之中就没有什么平整地面坑坑洼洼再加上人踩鸡鸭蹦虽然是有打扫不过鸡鸭粪便的气味却难以去除再加上临近泊泽湿气深重坐席也不像是多么干净上面还有些灰黑斑点想必就是霉菌什么的……
斐潜呵呵笑笑也没有什么犹豫谢过中年人相谦一同落座。军中更脏更乱的都经历过来了这些寻常尘土霉菌什么的几乎也都无所谓了。
坐定之后斐潜看着中年人拱手说道:『未请教主人家高姓大名……』
中年人愣了一下看了看斐潜然后才说道:『太仓添末之辈淳于圭字伯玉……此乃小女名萦……』
斐潜略有些尴尬的又和淳于萦拱拱手然后反应了过来之前自己说「未备礼圭」竟然误打误撞说中了淳于圭的名字若非如此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相见。
只不过这个淳于圭淳于伯玉似乎在哪里听过?
淳于圭也看了斐潜几眼神情之中似乎也有些疑惑。
『久闻伯玉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乃潜之幸也……』斐潜缓缓的说道只不过越看淳于圭便越是有一些熟悉感终于是忍不住说道『潜虽说今日方来拜见然见伯玉先生宛如故友一般……』
淳于圭下意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立刻摇头说道:『圭一介乡野之人如何能称骠骑故友?骠骑且末折煞在下……』
斐潜见状也不再寻根究底寻找这种略有略无的熟悉感究竟来源于何处毕竟有时候明明见到一个陌生人也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于是就转过话题将准备在长安城中百医馆之中开设『妇幼科』之事和淳于圭一一分说并且表示邀请淳于圭前往指正云云……
斐潜没有直接说要淳于圭担任妇幼科目的主治医师主要还是因为斐潜也并不清楚淳于圭个人在妇幼方面上的造诣如何若是斐潜现在就指定了结果淳于圭自己本身不擅长又或是言过其实然后张云等人八成看着斐潜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反倒是误人误己。
以指正之名么到时候若是淳于圭有真材实料便推举其任职若是只是顶了一个太仓的名头的无实之辈也好处理。
淳于圭听了之后微微仰头思索了片刻却摇了摇头说道:『圭久于野荒规废礼已是久矣实不敢言「指正」亦不堪骠骑所倚重……』
一旁拱手而立的张云忍不住说道:『上古有神农、黄帝、歧伯;后有长桑、扁鹊;当汉有公乘阳庆、仓公皆悬壶以救苍生行大德于天下!如今伯玉兄承太仓之志岂可自珍枉顾天下之患乎?』
淳于圭闻言只是长叹许久方道:『圭一身残躯不良于行也自理尚困之恐是时日无多又何能医人?』
斐潜愣了一下然后又看淳于圭显得有些青筋外露并且有些显得关节青肿的手掌关节再看看茅屋不远处的泊泽看看周边水草丰盛心中大体上略有猜测这个淳于圭怕不是得了风湿病吧?
难道说淳于圭真是个庸医连这个都不知道?
回过念头一想其实也正常汉代之人获得信息的数量和等级都远远不如后世因此虽然淳于圭在妇幼之病上可能比较擅长但是不代表淳于圭对于老年病以及慢性病也一样精通了解……
更何况后世风湿病都是难以治愈的难症更不用说在汉代当下了。
『人居之处当近阳厌阴绝旱隔湿也伯玉先生此居虽说水草便利然弃善地之尽也久居湿邪入体自然不适。若迁之自可缓也。加以调理疏通排除湿邪虽未必可痊愈倒也免病痛。更何况令爱亦居以此亦难隔绝阴湿之气……』斐潜看了看站在淳于圭一旁的少女继续说道『百医馆内原意便是若有疑难病症可就近博采群长共治合力如今伯玉先生身有不适更当入馆才是!即便是伯玉先生不惜自身也应为令爱多多设想……』
淳于圭转头看着斐潜不知道是不是受此病困扰许久转眼之间便是进入了病理探讨的流程中『骠骑知此病为何?且不知病由何经所出?落于何络?排除湿邪?某知此地水盛土重便以木定之以木香三钱、砂仁一钱、香附若干、厚朴少数、另有陈皮、甘草、苍术等入药以大火烹煮取三而一亦求其火气……不知骠骑以为此方如何?君臣辅佐可是妥当?』
原本以为自己身躯日渐僵硬自度将不久人世自然无心什么担任职务但是听了斐潜的意思似乎此病可治理调整淳于圭自然也就重新燃起几分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