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相公虽未生在贞观开元时已是‘斗鸡走犬过一生’了。”
廖莹中苦笑道:“但他依旧想过要像你一样活。”
“放不下?”李瑕问道:“既恨父辈的忠贞勤勉又须得继承这份忠贞勤勉?”
“非瑜可知这是谁的诗?”
“不知。”
廖莹中长呼一口气方才缓缓道:“王介甫。”
李瑕在宋朝活了这么久亦是博学了不少问道:“变法的王安石?”
“走吧洗得差不多了更了衣再谈”
李瑕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隐隐有些开始了解贾似道。
谁不喜江南繁华谁不喜锦衣玉食、终日逍遥?但国业家业风雨飘摇该担负的谁也躲不掉。
贾似道嬉笑怒骂的背后是少年习气未消、或是对家族命运的反抗、或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掩饰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愿为五陵轻薄儿王安石”
脑子里默念着李瑕忽感到自己被轻轻捏了一下低头看去见是那在帮自己擦拭、更衣的侍女朱唇轻咬眉目传情。
“官人若想要其实”
“这不代表想。”李瑕道“我自己来吧。”
他披了衣服虽不多言神色间却是不愿被打搅的态度。
“是奴婢引官人过去”
推门到了另一间屋子里面温暖如春赤脚踩过厚厚的毡毯躺在躺椅上方才那侍女温柔地拢过李瑕的头发开始擦拭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小炉上烘着。
两名侍女过来继续为他修剪指甲;又有一侍女捧上瓜果开始泡茶水;隐隐还有丝竹之声起。
屋中的温度、身下柔软的躺椅、少女温柔的手样样都让人感到舒适。
不一会儿廖莹中过来两人方才继续说起话来。
“非瑜一路奔波可乏了?”
“不乏正好头发是湿的请药洲先生接着说吧。”
廖莹中舒服地哼了一声道:“王介甫那诗还有前四句‘欢乐欲与少年期人生百年常苦迟。白头富贵何所用气力但为忧勤衰’。这何尝又不是东翁的写照?”
李瑕微微笑道:“不像吧?”
在他以为王安石与贾似道完全是两个评价一个是名垂青史一个是遗臭万年。
廖莹中道:“说来可笑东翁与王介甫完全是两样人王介甫为人朴素、不迩声色其妻为其置一妾王介甫见之问‘何物也?’岂不可笑。”
李瑕点点头仅这三个字他便能感受到王安石的古板。
“之后呢?”
“王介甫问那女子身世得知是丈夫欠了官债卖她为人妾遂赠钱放她夫妇团聚。”廖莹中道:“他那人苏老泉说他‘囚首丧脸’只这四字你便可知一二。”
“囚首丧脸?”李瑕再次在这些读书人面前显得有些无知。
廖莹中道:“面垢不洗、衣垢不浣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
王安石那执拗、邋遢的样子马上在李瑕脑子里形象起来确实与贾相公是两个极端的人。
李瑕知道廖莹中不会无缘无故谈王安石再想到贾似道先前所言问道:“贾相公莫非想当王安石?”
“谁敢当王介甫?”廖莹中低声喃喃道“非瑜未听人骂吗?‘矫情立异之臣启靖康之祸葬大宋半壁江山流毒四海遗臭万年’若非局势至此东翁岂敢效仿?”
李瑕不由诧异。
他见的事多了却未想到今日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就贾似道这等青史唾骂的大奸臣竟还有脸嫌弃王安石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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