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才过了年一转眼正月又要过完了。
正月二十七日上午隅中时分阳光透过纸窗洒进议事堂偶有院中柳树上莺啼声也传来。
天气正好。
议事堂上桌椅陈旧但两排官员坐在那不论老少个个都是腰板笔直精神奕奕。
秦王基业初创正是生机蓬勃之际。
“引渭穿渠起长安并南山下至黄河三百余里另治废堰营田六十庄计田八百五十四顷今秋约收二十五万石……”
奚季虎犹双手捧着折子在念着把今年春耕的田亩数从关中一直说到河西。
“宜于古凉州建镇戎军以备蒙虏请于城四面置屯田务开田五百顷置军三千人、牛一百四百头以耕种之再置堡寨使其分居。无寇则耕寇来则战……”
他这说的全是数字。
站在议事堂四角的几个侍卫听着听着困得不行已经连着把头往下磕了许多次。
端坐在上首的李瑕却半点没有觉得乏味很认真地一边听一边记以求做到对这些事都心里有数。
事实上恰是因为他这个秦王始终态度勤勉端正上行下效才让下属人都是一副认真做事的模样。
有些人可以嘻嘻哈哈活出自我一听这些数字枯燥乏味就走神如孙德或所言“道法自然无拘无束”。李瑕不行只要他还想在这乱世对抗蒙古就必须做到常人做不到的。
至于“无拘无束”对他而言不是奢侈品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概念。
李瑕有这样的自觉堂上的官员们对他也十分满意。
坐在最上首的韩承绪目光看去感慨不已以前那个每每伤痕累累的李瑕如今已是雍容文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身衮袍虽不华贵却尽展威仪。
这边还在说话那边关德轻手轻脚从后面绕进来。尽量在不惊忧诸位相公的情况下将一封公文摆在李瑕桉头。
能在议事时送进来的文书只有李瑕交代过的“军情司若有情报马上送来”。
目光看去有两封信封蜡完好一封是林子的情报另一封是李曾伯的回信。
李瑕抬了抬手止住了奚季虎的汇报因为他一会还要继续听。
拆开两封信看过他环视了堂中一眼将信递给韩承绪道:“都看看吧……依军情司的打探依河西经略府的判断蒙军在九原城并没有五万兵力兴庆府可以打。”
他这句话一出堂上众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韩承绪首先与杨果对视了一眼将手里的情报递过去。
后面韩祈安、李冶、吴璞、奚季虎、陆秀夫、董文用等人虽还未看到信却都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说来李瑕想攻兴庆府不是一日两日了。早在前年李璮叛乱还未被平定之时他便与李曾伯出兵河西走廊只是在打兴庆府时因为忽必烈掉头打关中了才不得不停下。
关中之战结束才稍缓了一口气李瑕就已派军情司打探忽必烈到底还留了多少兵力在河套为的就是继续攻兴庆府。
这些众人之前便知晓他们紧张的有两点一是战事规模不能太大眼下是与民休息的时候;二是不希望李瑕再亲征。
开年以来李瑕时不时就到城外亲自训练选锋营若说秦王好武保留了一点小爱好众人可以接受。
但若是为了亲征兴庆府绝对不行……
一时间众人纷纷向李瑕拱手。
“王上!”
“看来都想踊跃发言。”李瑕道:“韩老先说吧。”
韩承绪捻着花白的胡须沉吟了一会开口不谈战略谈的还是粮草问题。
“兴昌六年以来川蜀年年与蒙古作战直到去岁三月。换言之去岁以前不论川蜀有多少缴获、多少收成基本都耗在这战事里还有战后的抚恤、封赏……”
他说得很慢话里的意思用一个字即可表达——穷。
之后又说李瑕治下的情况。
大理不说是赔钱的但没有二十年的生息基本不可能提供多少赋税或者说从大理运些可怜的钱草过来还抵不上路上的消耗。宋太祖玉斧一挥不要这地方并不是毫无道理。
好在川蜀包括汉中在去岁倒算是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