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脑袋就这样被庞沛砍了下来。
他才站起身“冬”的一声一柄打头锤就砸在了他的棉甲上将他整个人砸飞出去落在了帐篷前。
那帐篷的两边还挂着两条破布。
前些天他们这些人把破布放在血泊里染了一遍烤干以后用木炭写了字就挂在帐篷里每一顶帐篷都有。
“天遂人愿春光好。”
“风调雨顺五谷丰。”
这是春贴。
虽然看起来干巴巴、脏兮兮的不像是春贴虽然与这个战场格格不入。
但这就是他们三百七十四人在年节里贴的春贴是他们对好日子的盼头。
人活着不就是要一个盼头吗?
庞沛抬起头看着那两条春贴觉得它今天格外的红。
余光里有火把被抛了过来落进了他的帐篷里燃烧起来……
~~
“看!那是什么?”
“庞沛!起来!”
混乱中庞沛就地一滚滚灭了身上的火苗。
他踉踉跄跄站起身转过头向四周望去眼睛越睁越大。
只见天地之间凡是能着眼之处全是黑色的洪流仿佛要把所有能填上的雪地都填满。
他所在的山顶是这里视线最好之处极目远眺能望到方圆四五里的天地。而之前两万人围攻一万人的战场就已占了大半片天地了。
现在来的有多少兵马他已经判断不了了。
因为哪怕在最高处看向最一望无迹的荒野也根本望不全那一片阵型。
这就是人数的气势。
也是他活下去的盼头……
~~
人数多极有气势。但不能给李瑕带来安全感。
他打仗不爱用人数来唬吓对方耗费的辎重多、非常难以指挥这都不说更害怕的是一旦出现溃败人越多越发不可收拾。
当然攻打坚城、收复国土时需要有大量的兵力为的是铺开漫长的辎重线修建大规模的攻防工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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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里是平原作战。
如果敌将敢以五千精骑绕出战场冲击李瑕身后那废物一般的两万新降的兵马那必然是一冲即溃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
原先李瑕麾下是什么样的兵马?百胜之师。每个士卒都是打过好几场胜仗走出去天然就有种自信的气质。现在这些新降的士卒却还没走出失败的阴影在荒野上流浪了那么久心气还没恢复。
但这些是上帝视角才知道的事。
元军将领中能有几个人敢确信李瑕的兵马会一冲即溃?
又有几个人敢绕出战场杀进五万大军之中?
这是在拿命赌。
李瑕敢赌因为他这一生想要实现的就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业。他一次一次就是将所有的一切押出去且认定不会有人再有这样的魄力……百试不爽。
也许敌阵中忽必烈有这个魄力甚至史天泽、张弘范也可能有。
那么塔察儿敢不敢?八剌敢不敢?
李瑕很期待他们来。
他很想看看黄金家族到了第三代、第五代是不是还英雄辈出。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也愿意与他们酣战一场哪怕战死也能死得精彩而轰轰烈烈。
广阔的战场李瑕就立马于他的龙纛之下等着塔察儿、八剌做选择。
“来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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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秀特我以为李瑕不敢把那些叛军带上战场。”塔察儿往地上啐了一口看向了他的王相撒吉思又道:“大汗如果现在增兵过来只需要再添两万人就能必胜。”
“来不及了啊。”
撒吉思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马上就要黑了两万兵马已经调动不过来了啊除非大王与李瑕对峙到明天。”
塔察儿思忖着道:“不是不行我与八剌两万人对李瑕与兀鲁忽乃的五万人我不信在天明之前我会败。这种大战看的是指挥李瑕不可能顺利地指挥那两万叛军。”
“是啊。”撒吉思道。
他不认为塔察儿会选择战。
果然塔察儿思忖道:“但关键在于‘我与八剌’说实话我信不过八剌。”
他当然信不过八剌。
论辈分八剌是他的孙辈;论年纪八剌还没到三十岁;论资历八剌都没打过几仗完全是因为察合台曾孙的高贵身份才得以统帅大军。
与一般的敌人对阵就算了眼前的对手却是李瑕。
如果没有把握李瑕敢这般全力出击吗?
正思考着八剌派来的骑兵已经到了。
“塔察儿大王!我大王报我传话给你他说李瑕倾巢而出后方营地必然空虚我们可以与他一战等大汗大军到了必然可胜。”
塔察儿听了向八剌所在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只能看到一杆大旗。
“年轻人啊他如果真的想与李瑕一战就应该亲自过来与我合兵、共同指挥。”
“……”
号角声越来越响。
李瑕与兀鲁忽乃的五万兵马像是一片海即将要吞没那两万元军。
终于一声鸣金声起。
“巴特尔!巴特尔!”
有人欢呼了起来庆祝他作为唐军的第一次胜利。
虽然胜的轻而易举不值一提但他终于没那么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