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摇头:
“师父好喝茶,桃树下,常得片刻小憩,他老人家,不谈万古。”
“你所谓的师父,可有推演混沌、察天知地之智?”
“师父好读书,几案间,堆有竹卷,他老人家,不言智慧。”
“你所谓的师父,可有观世知音、普度众生之法?”
“师父好下棋,棋盘上,亦有残局难解,他老人家,不说众生。”
“你所谓的师父,可有法成真龙、禅为凤凰之威?”
“师父好吃肉,小院中,养有土鸡锦鲤,他老人家,不知神兽。”
“你所谓的师父,可知无上梵道、唯一真路之谛?”
“师父守清志,闲暇时,亦写一二小诗,他老人家,不语神佛!”
僧人妙语连珠,每一问,都是梵法中的大智慧、大神通、大境界,举世以来,能知其中真意的,或许只有他一个!
清尘不假思索,每一答,都是小院中的小风景、小过往、小趣事,红尘滚滚,能守此中平淡的,也只有师尊一人。
僧人聆清尘之语,却忽然沉思。
“吾以大智慧、大神通、大境界教你……你却巍然不动。”
“难道,你所见的那些小风景、过往……能抵得过吾之法?”
喃喃着,他忽然抬眼,盯住了清尘的眼!
这一刻,邪灵僧人的眼中,光芒大作,深邃无比,像是可贯穿宇宙长河、震动千古岁月,察知他要的一切因果。
他在透过清尘的眼,去寻找清尘所说的那些小景小事!
忽然,他为之一停,不过转眼间,他就已经从清尘眼中,看到了清尘所说的那些事……
“师父好喝茶,桃树下,常得片刻小憩,他老人家,不谈万古。”
他分明看到,一尊天上地下不可容其躯,宇宙万界不可承其足的恐怖存在,淡然坐于一株万古桃树之下,桃树枝叶垂满大道!
岁月如波,时光如流,那存在饮茶间,万古消逝,叹息时,岁月逆流!
“不……他不谈万古……他便是万古!”
僧人骇然失色!
“师父好读书,几案间,堆有竹卷,他老人家,不言智慧。”
僧人分明看到,那恐怖的几案上,堆放着不可观察的恐怖经书,仿佛每一页,就是万古的展现,是亿万生灵的性命所系!
而那位随意翻阅间,万世为之改,苍生为之变,世间一切的道、一切的书、一切的理、一切的律,都是从那存在的书页中衍生而出的!
“他不言智慧……因为,他就是智慧本身!”
僧人不可思议!
“师父好下棋,棋盘上,亦有残局难解,他老人家,不说众生。”
僧人看到,那位存在,自己与自己对弈,落子惊天变,局成亿道崩……漫天神佛,皆是他的棋子,纵横大道,只是他的棋!
“他不说众生……他,主宰众生?!”
僧人瞬间悚然!
“师父好吃肉,小院中,养有土鸡锦鲤,他老人家,不知神兽。”
但,僧人却分明看到,那位存在的小院之中,一群真凰为伴,一群真龙为鱼……
“他不知神兽……神兽于他如鸡鱼!”
僧人目瞪口呆!
“师父守清志,闲暇时,亦写一二小诗,他老人家,不语神佛!”
僧人分明看到,那位存在,清逸洒脱,随口而出,隐约间是一首小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遥遥听到这首诗,僧人更是脑中轰然,如遭雷击!
“不……不……”
“他不语神佛……因为,他本就是……”
“万古真佛!”
僧人喃喃着,他的眼中,邪气爆发,似在散溢,一缕清明,此刻如皓月挣脱乌云般出现!
僧人气息全变,他仿佛如梦初醒般,忽然惨然大笑,道:
“哈哈……原来这才是梵道前路……哈哈……我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走错了路,哈哈哈哈……”
“不谈万古,他就是万古。”
“不言智慧,他就是智慧。”
“不说众生,他主宰众生。”
“不知神兽,他圈养神兽。”
“不语神佛……他万古真佛!”
僧人邪灵大笑起来,道:
“我明白了……是那位……那位,那位,那位!!”
“归来了……终于归来了……哈哈……终于归来了!”
“您……终于归来了!”
他连连开口,话语中,居然似悲喜交集,带着大哭大喜之音!
邪灵僧人,猛然朝着清尘深深一拜!
他不是拜清尘。
而是……拜清尘眼中的那个存在!
那位!
随着他这一拜。
主墓室中,忽然一切金色梵光,都消失不见。
阴暗潮湿的石壁,残破遍地的墓室……
哪里还有什么涅槃奇境,哪里还有什么旷古神树,哪里还有什么不世僧人……
分明只是一间阴冷潮湿的残破墓穴,只有一颗枯萎腐烂的古树,一颗焦黑欲碎的舍利子。
古树缄默,似已死。
舍利无言,如绝灭。
邪灵已消,恨已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