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天庭之怒 1
武界。
位于这个椭圆形的飞船之中，几名修士走在那有上万灵石悬浮的殿宇之中。
身着黑色裙袍的美人双手抱胸，打量着身侧的这尊高大的身影，淡淡地开口道：“仙主，你此次动静闹得太大了，就不怕惹恼了九州的生灵？”
方才施法让法相天地降临天幕之下的，便是眼前这位仙主，它来自遥远的异域星空，亦是那地方的无上存在，此刻身穿黄金战甲，气势凛然。
“呵……”
冷漠的笑声在殿宇之中传来，仙主神色漠然，道：“所谓九州，不过是宇宙中的其中一颗星球，这里诞生了诸多修士，但却只有修行而无科技，说到底只是颗土著星球，惹恼也就惹恼了。”
“何况，此次我等得到了天道的授意，即便这九州中有古老生物存在，也不能说些什么，我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至于那些弱小的生灵，杀了便杀了，又有何妨？”
他的气势强盛无比，体内充盈着先前吸纳的修士精血，神色淡漠，除了在九州之中的几位合道境，剩余生灵都被他视若无物。
“不过即便将这些生灵皆化为精血温养上苍，恐怕也还远远不够……他们的气运到底都是普通人，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仙主再次开口。
“若是能找到多一些的大气运之人，亦或者说……她肯随我等回上苍的话，此次也许就能让九州免遭劫难。”
黑裙少女眉头微挑，似乎已是明白了什么，淡然地瞥了仙主一眼：“两仪宗在东洲的地位远超你的想象，何况灵龙若走，九州未来万年恐怕都难以再诞生一位返虚境的修士，天道恐怕也不会允许。”
“你太高看天道了，对它而言，九州，上苍，乃至是其他任何星空中的生物，都在它的控制之下，它不会制止，也无法制止。”
仙主说到最后时，扭头看向了身后殿宇的尽头，那名坐在飞船中心的高大身影。
“万龙至尊，你以为如何？”
殿宇尽头，身着深黑色战甲的男子坐在御座之上，气势惊人，威严而冷淡的声音在殿宇中响起：“无妨。”
“灵龙是气运的象征，若能得到她，未来上苍恐怕也能很快焕发生机，甚至成为第二个天庭。”万龙至尊幽然道。
“你就将灵龙带回来吧。”
黑裙少女秀眉不经意地蹙了下，眸光微微闪烁着，并未吭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转身离开了飞船之中。
……
“这官威可真够大的，这位从异域星空降临的‘神’，莫非是羽化还是登仙不成？”
牧知安抬头凝望半空，稍许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开口询问。
林灵轻轻地摇着头，取出了小本子，写：“祂是合道境，但天地规则并未约束祂。”
牧知安眼神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此次的安息日是由天道所引导，因此天地规则也为祂开了后门，不曾约束过祂？难怪祂能有这样的底气。”
“上苍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牧知安又问。
“一片荒芜，需要靠九州的气运加持才能留存。”林灵写。
“过去天道主导的两次安息日，都是为了将九州的部分气运转移到上苍。”
林灵眼神中罕见地带着几分忧虑，抬头注视着夜幕，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刚才在抬头凝望夜幕下那双猩红兽眸的瞬间，对方似乎也正盯着她。
林灵微微垂下眼帘，伸手抓紧了牧知安的衣角。
牧知安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察觉到了林灵的失落情绪，问道：“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开心的样子？”
“安息日之后，不知道要有多少修士的精血被收割走。”林灵有些情绪低落的样子。
牧知安微微一愣，随后看着林灵那张娇俏的脸儿，忽然间似乎明白了。
灵龙过去虽然一直待在两仪宗，但那只是因为她与商妍妃关系交好，可她到底是大道钟爱的造物，非要说的话，九州的生灵对她而言都像是孩子一样。
可如今安息日降临之际，却要看着从异域星空降临的‘神’收割九州的气运乃至是生灵。
所谓安息日，便是让生灵安息之日，对于灵龙这样心善的生物而言，心里难免不忍。
“其他合道境都不会制止么？”牧知安在小本子里写到。
林灵摇着头：“安息日是天道为平衡九州与上苍态势所为，大部分的合道境不受天地规则影响，但与天合道的却会被天道限制，向异星神明出手的瞬间，就会受到天地枷锁的约束，且会有万般厄运加身，生不如死。”
“万般厄运……”牧知安喃喃自语了声，下意识地看向了魏梦柔。
在他认识的人当中，要说厄运滔天的，似乎也只有魏梦柔一个。
莫非……原初魔女曾经在安息日的时候干过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牧知安的目光又是不经意地落在了林灵的身上。
安息日的目的是为了将九州的部分气运转移至上苍，过去安息日的时候灵龙都在洞天之中，因此并未被上苍所察觉，但这次不一样。
如果上苍知晓了灵龙的存在，是否会优先把目标放在林灵的身上？
牧知安不确定，但他不想赌。
但眼下让林灵待在这地方确实不太安全。
“九州中的合道大能，是不是大多数都是与天合道？”牧知安忽然问道。
林灵轻轻点了点头，举起了小本子：“我给你添麻烦了么？”
牧知安愣了一下，旋即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银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应该是我们一直以来在给你添麻烦，倘若不是你的气运加持，九州也未必能够繁荣至此。”
“灵儿是个很厉害的人。”
“但这世上总会有坏人，你待在两仪宗的话会很安全，我也能放心。”牧知安说。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林灵拉着牧知安的衣角，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我要先去一趟瑶池，很快就会去两仪宗找你。”牧知安柔声道。
他把今天提早准备好的夜宵塞到了林灵的怀里：“这些给你带回去当夜宵，去了两仪峰之后，宗主姐姐会照顾好你。”
林灵抱着怀里的牛油纸带，往里头猫一样地嗅了嗅，旋即抬起红眸，在小本子里写：“其实我也可以把他们骗出来。”
牧知安一怔：“骗……？”
“他们的目的是九州气运，过去安息日的时候我不在，但这次我的存在可能会让他们动了心思，他们会把目标放在我的身上。”
林灵的灵识让小本子里的文字缓慢地浮现，她抬起通透的红眸，直勾勾地望着牧知安：“安息日的飞船，可能会想带我离开九州。”
牧知安不禁哑然失笑：“你就不怕真的就这么被人拐卖走么？”
“我不会有事的。”林灵的神色平静，像是在解释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我不会离开九州，它也不会让我离开九州。”
它是谁……？牧知安几乎愣了一下，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林灵那双澄澈剔透的红眸，轻声自语道：“大道……？”
大道无情，按理说是不会干涉宇宙万物的变化，若说唯一让大道干涉的情况只有一个——修士发誓了。
一旦修士发誓之后违背诺言，便会遭遇大道的天罚。
而另一种情况……便是灵龙。
“对于大道而言，你就类似于誓言，是平衡九州的存在，所以它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让你在不情愿的情况下离开九州……？”牧知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道。
如果是天道是万物生灵的集结体，那么大道便是宇宙万物的集结，它是所有异域星空的星球集合体，而灵龙是宇宙诞生的奇迹，说是大道最亲近的孩子也不为过。
林灵无声地点了点头，竖起小本子：“安息日的飞船降临之后不久，恐怕就要收割东洲部分区域的生灵精血甚至是气运，但如果我‘不小心’提前遇到他们的话，他们的目标就会放在我身上。”
“我会在被抓的时候将飞船的位置报出来给你，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也不会影响到东洲。”林灵继续写。
“那你呢？”牧知安问。
林灵眨巴着红眸，早已竖起小本子在等他：“到时候你来救我就可以了。”
牧知安从她的美眸中看到了乖觉，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牧知安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叹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么？我可是才炼神巅峰……”
上一次他在瑶池能够斩了两尊合道境，是因为那滴登仙境的精血。
而这一次……其实也一样。
那滴登仙境的精血不知怎的，融入了天庭之位之中，他的确能够短时间内以天庭之主的位格降临。
不过灵龙小姐姐对他似乎有些太信任了一些……她就不怕真的被人给拐卖到外太空去么？
到时候可别在外太空里“aaa”地喊着想回家……
林灵轻轻摇头，她忽然上前了半步，而后踮起脚尖在少年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相信你是无敌的。”
悦耳清脆的声线，在天地间响起。
牧知安蓦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流淌，他一时间分不清那究竟是言灵，还是源于‘天庭’的力量。
他伸手轻轻环住林灵的纤细的腰肢，仿佛在感受银发美人娇躯的温软。
“等我。”他轻声道。
林灵露出一丝柔和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她红唇轻启，身影化作光粒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寂静弥漫在这个房间之中，过了不知多久，魏梦柔才幽幽地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牧知安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长舒了口气，抬头遥望。
“送封信去两仪宗，然后去瑶池。”
……
武界之中的战船缓缓升空，正如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浩劫，似浓郁阴霾，无声无息地笼罩在无数人的心里。
灰雾一点一点地往外扩散，偌大的武界之中，所有生灵都被一点一点地吞噬，而那灰雾并未停滞，而是在往外缓缓地扩散。
与此同时，在世界海，南荒，云州等九大州中，皆是有灰雾正在蔓延着，一些区域中传来了一阵哀嚎哭泣声，这些区域中大多都是红尘中的普通人，有修仙世家的阵法庇佑。
可被那灰雾触及的瞬间，阵法崩塌了，灰雾将生灵的精血吞噬，转化为供给上苍的生机。
只不过，上苍显然有所收敛，与天合道的大能虽说受到天地规则的限制，但不代表毫无还手之力，只不过上苍还未触及到他们的底线。
“上一次安息日，其他人倒真是宅心仁厚，竟放任这么多的精血不顾，仅仅收集了九州部分气运便离开了。”来自异域星空的仙主俯瞰着地上这些生灵，神色漠然。
“并非是宅心仁厚，只是那时候天道并未受损，而今它气运有损，自然想通过其他方面来弥补它缺损的气运。”
“何况，其他星域的神也不愿真的逼急了九州的大能。”
仙主的身边，出现了一道虚幻的身影。
万龙至尊背负着双手，平静道：“不过这些气运都只是小打小闹，若能得到灵龙……那才是重头戏。”
“将它带回战船，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仙主冷哼道：“方才在我所吞噬的精血中得到了部分信息，灵龙似乎位于两仪宗深处，两仪宗的宗主是合道境的大能，不好对付。”
万龙至尊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在这片星域中，只要是人，就受天地规则限制，你在担心什么？”
仙主缓缓点头。
“吸纳了这片区域的修士精血，便去将她带回来吧。”
万龙至尊说完，身影化作虚幻，消逝而去。
仙主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禁区的方向，他眼神漠然，自语道：“自成一方天地，当真是世外桃源。”
他的目光，在东洲的各个方位扫过，发现了不止一处的禁忌之地，里面皆有内敛的恐怖波动。
不得不承认，九州虽然科技文明薄弱，但这里的修士却光靠锤炼己身肉体就达到极致，晋升合道，倒也确实惊人。
扫了一眼之后，他立刻撤去，转而去了东洲的其他区域，打算借着安息日，补充自身的精血。
几乎只是抬手的功夫，一片区域之中便有部分强势的修士精血，气运瞬间被吞纳了。
仙主往前迈出半步，正欲前往下一片区域。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迈步走来，他愤怒斥责，指着半空中的仙主怒骂：“畜生东西，倘若你所在的星域也遭此劫难，你还能像今日这样心安理得，视生灵如草菅？！”
“悟道境？不对……你寿元干枯，曾经是合道，后来自己断了与天道的共鸣么？”
仙主面色漠然，丝毫不在意脚下哀嚎的蝼蚁：“也好，你一个人的精血已经是上好的药材，就拿你的精血来换这片区域的生灵吧。”
老者面露怒意，他曾经也是一方大能，即便如今寿元干枯跌落至悟道，但不代表就能任人宰割。
他那满头白发逐渐变黑，身上干枯的皮肤焕然新生，境界俨然在飙升。
“这样燃烧精血，事后你的命可就不值钱了，到时候可就需要你的后代来为你陪葬了。”仙主冷幽幽地说道。
他始终背负着双手，不曾对老者出手，仿佛视他为蝼蚁。
这让老者成功被激怒了，灵气爆发，朴实无法的一拳轰向了仙主。
然而就在这时，在老者的身后，一道金灿灿的枷锁无声无息地缭绕在他的身后，那锁头穿透了他的身体，‘握’住心脏，而后，那枷锁一紧。
砰！
老者身体几乎在那瞬间崩碎，虽然在下一刻身体就立即恢复，可气息却明显紊乱了许多。
“忘了告诉你了，你过去修行，感悟的是天道吧？对我出手，就等同于违抗天道的安息日，会有厄运加之汝身，天地规则同样会约束你。”
仙主淡笑着开口说道，正欲随意地出手镇压。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底忽然晃过了一道撕裂了虚空的银色身影，那身影转瞬即逝，但他的反应却同样极快，眼中很快多了几分玩味之色，轻声自语道：
“灵龙？”
灵龙的言灵实际上也并非直接抵达目的地，而是撕裂虚空抵至，眼下会在这儿遇到她，倒是令人意外……
虽然言灵能够让灵龙瞬间抵达两仪宗，但说到底那也是撕裂虚空的一种手段，虽然传送的速度极快，但对于同为合道境的大能而言，他却是能够捕捉到灵龙的动向。
下一刻，仙主抬手，化为一道黑色的身影，同样钻进了虚空之中。
……
瑶池圣地。
“姚梦不在瑶池圣地？”
刚刚赶到瑶池圣地的牧知安，立即是从瑶池王母的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圣女大人昨日来了一趟瑶池，之后不久，便离开了。”瑶池王母解释道。
“王母可知她去了哪儿？”牧知安问道。
瑶池王母缓缓摇头：“圣女大人行踪一向神秘，也不曾告知我等。”
她猜测道：“不过安息日刚降临不久，也许她是去了两仪峰也说不定。”
安息日时，天地规则会影响到感悟天道的修士，而上苍的修士则不受影响。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改写天地规则，那更多的修士恐怕都会想到那位远在东洲两仪宗的宗主。
也许……她会有办法暂时改写天地规则。
牧知安微微了然，正打算开口提出告辞，却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个女弟子的急促的声音。
“王母！”
那女弟子刚走进殿内，便看到了牧知安，于是犹豫了下。
“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牧小友不是外人。”瑶池王母道。
女弟子迟疑了下，低声道：“刚才有修士说看到灵龙遇袭，似乎被带走了。”
“话可不能乱说，灵龙前辈乃是合道境的大能，这世上谁能将她带走？！”
瑶池王母轻斥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牧知安一眼。
“千真万确！那修士是侥幸从武界附近逃脱，遇到瑶池中的弟子之后不久就因为精血流逝而亡了，据说目睹了一路上的惨状。”女弟子道。
瑶池王母微微颔首，道：“你先退下吧。”
等到那女弟子退下之后，瑶池王母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牧知安的身上，担忧道：“牧小友，眼下还不是出手的时机，此前圣女大人来的时候也嘱咐我们不能离开瑶池……你——”
“我自有分寸，王母大可放心。”牧知安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