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朗略叹了一口气,他们家兄弟虽多,但真正足以成材的,也就他们年长的兄弟三个,这其中司马孚也只能算勉强,其余的几个弟弟,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以后不成庸人都是后天教导之功了。
此刻他也无心攻读,如今父亲足疾益重,以后司马氏万钧重担就将压在他肩,他多需要有一个兄弟能为他分担!
而那个兄弟眼下也正从宫中退值归家,一进门就连呼:“好大雪,去取温酒来。”
听到这话,司马朗就知道父亲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于是他坐着不动,看这一众兄弟从席站起,趋向门前迎接二兄。
司马懿还是友爱兄弟,忙招呼众人入内,司马朗受了他一拜后,点头问道:“阿翁呢?”
“执金吾每月要绕宫巡视三次以防水火等非常事,今夜正是最后一次,阿翁可能要值宿北宫门了。”司马懿坐在司马朗正对面的席,两人都默契的留下中间的正位。
司马朗孑然一身,因为不得及时交通内外消息,也让他无从知晓今日皇帝与大臣会如何评议刘虞的举措。他先是放诸弟下去各自用食,期间还想留下司马孚,可对方却拱手歉退,托辞还要温书。
“此子怎就不关心家事?”司马朗轻声一叹,与司马懿促膝而谈道:“刘公不欲支援,国家可有斥责?”
“家中无有忧心之处,他自然要做自己的事了。”司马懿不以为意的说道,浑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而是将其带过,又说道:“刘并州所陈句句在理,公孙瓒远在边陲,风厉霜飞,朝廷哪里会救?即便温恢与卢毓这两个小子在殿门前恸哭一场,也没有触犯圣怒,反倒是好言嘉劝……嘿嘿,这两个小子果然不凡,秘书监更要热闹了。”
司马朗问清了细节,又是宽慰,又是疑惑道:“竟如此平静?”
“平静?我看所有人今晚都要入寝难安。”司马懿冷笑一声,身子微微往后一靠,任由奴仆在两人身前各自的食案放筷摆碗:“现如今是天子用得刘并州,无论是策服诸胡,笼络声望,安抚民心,刘并州的用处远比一个公孙瓒要大多了。这也是刘并州最聪明的地方,他知道皇帝最看得清利弊,所以才有胆量让天子去做抉择……要知道当今天下,放眼朝中,能让天子做抉择的人可不多了啊。”
刘虞在乌桓、鲜卑等部族中间威望隆巨,朝廷要想平定河北,妥善应对诸胡,刘虞在其中的作用就必不可少。而公孙瓒桀骜不驯,只能为朝廷暂时牵制袁绍,就算其能彻底为朝廷所用,抵御诸胡,对方在幽州所犯下的种种劣迹,就不得不让皇帝考虑值不值得花巨大代价去保他。
所以这就是刘虞的价值,他既能引导诸胡保持中立,对袁绍进行牵制,又能安抚战后民心,而且不需要承受任何成本与负面影响。这完全是一个公孙瓒所不能取代的,何况刘虞深孚天下名望,公孙瓒残害恩师子孙,不仁不义,舍谁留谁,孰优孰劣,皇帝似乎根本不需要选择。
但司马懿却明白,有些事情只能默契的去做,却不能公然摆在台去说。
何况正如这一次温恢等人好似火添油的行为,更是让司马懿隐然觉得司马朗早早脱身并州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
“刘公放不下私怨,如今虽可安然无事,可等到日后……又待如何呢?”司马朗感慨说道。
“无论其有无筹算,皆与我等无关了。”司马懿轻声笑道,他看着司马朗郁郁的样子,想了想,忽然说道:“阿兄索性无事,不若与我办一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