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踌躇着,马超却是开口问道:“阿翁这次唤你来,可是要我早日赴槐里军中?与皇甫公都商量好了?我是一边入夜校供职教习,一边身兼都伯、或是军司马?”
这正好问到了马休要说的难题,他来之前受到马腾的耳提面命,对方一改前言,要他转告马超事情有些变故,让他先在太学待着,不急着去槐里军中。马休深知这位大哥的脾气,少年得志,性格刚毅,遇事最容易冲动。本来满心欢喜的准备跳脱樊笼,虎归山林,踌躇满志的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结果临头浇下一盆冷水,将会如何暴跳如雷,马休想都不敢想。
可马超正目光灼灼的盯看着他,马休硬着头皮,也不得不答,只好小声说道,声音细如蚊蚋:“阿翁说,太学学业未毕,现在过去有碍制度,所以还需再等等。”
马超如何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让他再等等,却不给个具体的时间,难道要皇帝出征回来,给他们组织策试之后他才算学业已毕么?
马超将酒碗砸在桌案上,满脸怒容的瞪视着马休,沉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马休惧怕的离席站起,急忙解释道:“阿翁哪里会与我细说,临行前就只让我转告阿兄,此事一时行不得。”
‘砰——’
飞来的酒碗在马休脚边碎成几瓣。
右扶风,槐里城外。
军帐之中相对坐着两个人,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老者,头发花白,眼皮松弛,身形有些佝偻,但依稀能见到年轻时宽阔的轮廓。而坐在他对面是是一位正当壮年的中年武将,阔鼻深目,胡须微黄,竟有几分胡人的样子。
中年武将沉默半晌,终还是迟疑道:“当真要回信给他?依我看,也不是非用此着不可。”
“韩文约既然还挂念着你,你总不能冷遇了他。”老人抬了抬眼帘,目光幽幽的看着他,混声说道。
中年男人正是平狄将军马腾,而老人却是当朝骠骑将军皇甫嵩,这些年来,皇甫嵩不知怎么老得特别厉害,或许是年纪一大,早年留下的隐疾便再也压不住,先是胃痛、然后又是时常晕眩。
皇甫嵩自知精力不济,所以在心里将平灭韩遂这一仗视为生平征战生涯里最后一战,同时也是为他戎马半生,付出无数心力试图平息的羌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所以这个时候,他不愿意继续保守、谨慎,而是要用尽自己的才智去勾画一次出色的战略。这也是为什么在得知马腾接到韩遂劝其一同起事的信后,没有按以前的性格将这封信销毁,而是大胆的将计就计的缘故。
“自司徒马公被罢黜以来,扶风马氏在朝中式微,你失了依靠,又是降附之将。自处尴尬,心有不安,这必然是常情。”皇甫嵩深深的看向马腾,不急不缓的伸手拦住了对方张口欲说的话,语气平淡:
“韩文约最善洞察人心,必然是深知于此,所以才自以为有把握劝反你。殊不知,这正是授刀柄予我,让我得以灭此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