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阴雨天气容易带来疫病,这段时间赵云经常宿在军营中,以督促将士们晾晒衣物,清楚营中的积水。有时候回到府中,他会和雷远谈论各地的局势。
原来此刻不仅乐乡县受困于洪水,荆州各地都在应付水患。每年如此,本地人早就习惯了。南郡、江夏以南的广阔地域,原本就是云梦大泽的主体所在,水系丰富,地势低洼地区遍布着平浅湖泊和葭苇弥望的沼泽。这些湖泽在秋冬季节尚且周回三四百里,待到夏季水盛之时,湖泊涨水,彼此联系成一整体,观之渺若沧海,洪潭巨浪。
这段时间里,荆州范围内几乎没有办法进行任何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几乎每一处乡县都在水泽的围绕之下……这也是此前习珍急于赶到昭陵就任的原因。抵达昭陵以后的两个月里都是雨季,东吴没有能力进行任何干涉,习珍便可以迅速整合当地势力,待到秋冬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或许不只是习珍,孙刘两家都打着同样的主意吧。绵延的雨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雨季中,各方看似静谧不动,其实都在为了雨季结束后的大举对抗积蓄力量。
到那时候,庐江雷氏又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呢?
雷远这么想着,忽然间轻哼了一声。
原来是涂抹药油的时候,按到了手臂伤疤的正中位置。这些日子雷远的手臂粗壮了不少,但这个位置没有什么变化,撕裂的皮肤在这里纠结成了狰狞的灰白色,凹陷下去,像是擦不去的污迹。
少女用指尖轻轻按压,薄薄的皮肤下面直接就可以碰到骨骼。
那感觉太古怪了,雷远忍不住咬了咬牙。
“这里很难恢复了,以后断不能再受伤。”她说。
雷远点点头,笑了笑:“至少今年不会有大战,还可以再将养一阵子。”
少女看着伤口,轻叹了一口气,道:“总会有大战的,要小心些。”
“是啊。”雷远想了想,不再多说什么。在他前世的记忆中,之后的几年里荆州尚属安稳;孙刘两家之间,到底还有个盟约在。如果要参予大战,就得去蜀中,去汉中。
这时候赵统挥舞着一杆木枪,追在赵广身后嘻嘻哈哈地踩着水,从院子里奔跑过去。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一起看着雨水从屋檐滑落下来,一缕缕地拍打在门前的石阶上,溅起银白色的水花,像是舞者在跃动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