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温苒喃喃问道:“民女可否问官老爷一句话!”
“你问吧!”
“阿瞒还能回顿丘继续当县令么?”
“哈哈…”曹节哈哈大笑,“曹阿瞒如今都不敢这么想!”
说罢,曹节转身…
他迈出两步,却终究…脚步一顿。
“你如果真想帮曹阿瞒那小子,就忘了你与他的关系,还有你儿子与他的关系…
“救他,单单这一封‘万民承情表’可不够,得需要很多钱,能拿出这些钱的家族,怕是不希望你跟曹操扯上什么关系!”
曹节没有直接点明…
可他清楚,一年来,这案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定论,就是因为曹家的打点,准确的说,不是曹家的打点,而是丁家的打点!
作为曹操的正妻,丁蕙为了救曹家这一难,不惜让自己的母族散尽家财。
正是因为有了这底子,这一封“万民承情表”就显得弥足珍贵,甚至能力挽狂澜…
陆温苒蕙质兰心,听过曹节这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回想起曹操曾经告诉过她,曹操的正式夫人丁氏家境十分殷实…是一方巨贾!
她明白了什么…
银牙咬住嘴唇…
陆温苒思虑再三,最终拳头握紧,做出了决定!
她和儿子都可以不要名分,可只要…只要曹操能渡过这一劫,那就好,那…那就好!
…
…
冬去春来,夏侯渊的府邸中。
曹嵩特地召曹操过来。
“案子有眉目了!”
“我曹家渡过这一难了?”曹操对老爹曹嵩太了解了…从老爹的眉宇间,他就能看出什么。
果然…
曹嵩点了点头,曹操大喜,当即就要去驾马!
“你回来!”曹嵩连忙喊停…
“爹…我…”曹操想说,他必须赶去顿丘县哪,那边还有一对母子需要他去照顾啊!
“不许去顿丘!”曹嵩的话斩钉截铁…
“为何?”
“你还有没有良心!”曹嵩指着曹操的心怒斥道:“一年来,你正式夫人丁蕙为了曹家的事儿上下奔走,不惜散尽母族的家财,这些你都看不见么?”
“咱们曹家的命是丁家救的,你如今去顿丘带回一个女子,带回一个私生子?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你这是故意让你正室夫人蒙羞么?”
“我…”曹操咬着牙…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块择。
“老实在家待着!”曹嵩道:“案子只是有了眉目…你若是这时候离开,那或许就将功亏一篑!曹家这么多口人,这么多条命,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呀!”
“我…”
曹操欲言又止,他想说太多话。
可最终…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一个大大的“唉”字!
他曹操是做了什么孽呀!
顿丘县,自打曹操这位顿丘令离开后…
顿丘的豪强果然开始了最凶猛的报复。
曹操花费三年才建起来的学校、孤残院被废弃,学校被迫关门,学生重新回家务农,原本丈量过重新分配的土地又要再度丈量…
到处都是豪强的打手,到处都是穷人们的哭声。
终于…
这里爆发了一次叛乱!
而叛乱的始作俑者是一个被再度夺走田亩的穷人,他纠集起了大量的穷人…连同附近的山贼对整个顿丘进行了一轮洗劫。
他们原本只想洗劫那些豪强…
可山贼一入县城,哪里还管豪强不豪强…顷刻间,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原本濮阳郡中最安逸的小县城。
数不尽的山贼如潮水般冲入县城,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了一起,战况尤为激烈
而战火也烧到了陆温苒居住的那处农院。
农夫本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村头玩耍,被山贼直接抹去了脖子…
山贼进一步的朝农舍方向行去…
就在这个关头…
陆温苒将“羽儿”交给农妇,她独自一人向田地里跑去。
她的奔跑吸引到了山贼的目光,十几名山贼朝她追了过去。
而农妇则抱着一岁的曹羽…往官道上跑去,她要去求救…
终于…
官道上,遇到了马车…马车旁有护卫,俨然是一位身份尊贵之人。
跑到这里时,农妇已经力竭,累死在了马车前…
马车中的帘子掀开,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五岁的女孩儿从中走了出来。
却不是蔡邕与蔡昭姬还能有谁?
这时的蔡邕已经是议郎…
这一趟,本是去拜访叔父蔡质…不曾想,在这顿丘遇到了山贼劫掠。
看到农妇力竭…女孩儿吓了一跳。
中年男人也无奈的叹出口气,这种事他见到过太多次了。
不过好在,他们身边有兵,会安全一些,往往山贼都不愿意与官兵正面厮杀…哪怕赢了,也会后患无穷!
“爹爹,这娃娃还活着!”
蔡昭姬看到了“曹羽”…
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极是灵动,就像是外界的厮杀并没有让他慌乱…乃至于哭泣半分,他就像是对整个外界充满了好奇。
“爹爹,咱们…救救他吧!”蔡昭姬大眼睛眨动,抬头望向父亲…
这时,有官兵把“曹羽”抱给蔡邕,蔡邕接过…
这孩子极是讨喜,大眼睛眨个不停,像是会说话。
蔡邕注意到他脖颈上挂着一枚“吉利”的玉佩,身上还有一块儿小木牌,写着他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蔡邕将木牌拿近…
“陆羽,陆羽…”
他念出了这木牌上的名字…
没错,木牌上…陆温苒写着的是“陆羽”,从洛阳回来后,她就决定要忘记曹操…也让孩子忘记他的父亲。
这对彼此都好…
“带走这孩子吧,正好昭姬只有个妹妹,却无弟弟,就让这陆羽做你的弟弟好了!”蔡邕开口…
“多谢父亲!”蔡昭姬连忙拜谢过父亲,就与侍卫一道将曹羽抱入了马车之中。
蔡邕则捋着胡须,“此地不宜久留,待得叛乱平息后,再派人来打听打听,看看这陆羽是否还有家人活下来了!”
一席话落下…
蔡邕的马车继续在官道上行驶。
这些叛乱,他哀婉痛惜,却…却又无能为力。
只是…
陆温苒终究被抓到了,面对着山贼的步步紧逼迫。
“羽儿,娘…娘去了。”
“以后的路,只能…只能你自己走了。”
山贼发出一声声猖獗的狂笑…
陆温苒选择一脑袋撞到了墙上。
一时间,血肉模糊…
————她活着清清白白…
————哪怕是死了,亦是清清白白!
…
…
半年后。
曹操骑着快马出现在了顿丘县,当叛乱平息,当得知这边发生的一切…他第一时间赶来。
可当得知…没有村民从那场叛乱中生还。
“啊…”
“啊…啊…”
曹操声嘶力竭的大吼。
他站在顿丘县官署的门前。
望着这熟悉的大门,望着那…那让他刻骨铭心的产房,他发出一声声自心灵最深处的咆哮。
羽儿身上的味道…他仿佛都能闻到!
抚触羽儿时的触感,他记忆犹新。
还有…还有陆温苒…
他…他…
———“啊…”
———“啊…”
他曹操…负了陆温苒,他…他负了他的长子———曹羽!
“我曹阿瞒就是…就是个浑蛋!”
“我曹阿瞒就是个…是个浑蛋!”
准备一刻,曹操的心已经被深深的封存…
女人,从这以后不再是“情”的符号,只会成为一种工具…一种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借助的工具!
变成了一种彰显权利、地位的虚荣!
情…这个字,从这一刻已经彻底封存了!
————曹操,封心!
…
…
一年后,曹府书房,蔡邕与曹嵩分坐而立。
“孟德担任议郎已经半年了,却似乎总是心不在焉。”
蔡邕张口道…
他是议郎,而如今的曹操是侍郎,是隶属于蔡邕之下。
蔡邕自然看出了曹操的心不在焉。
“这…”曹嵩欲言又止。
“宋皇后案已经过去了。”蔡邕道:“曹家能够全身而退,该是可喜可贺…”
曹嵩缓缓点头。“蔡侍郎,还是给孟德一些时间吧,时间总是能治愈一切。”
蔡邕体会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议郎情伤!”
索性,蔡邕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他又寒暄几句…就离开了曹府。
回到蔡府后…
蔡昭姬兴高采烈的跑到了蔡邕的面前。
“爹爹,爹爹…你猜怎么了?”
“怎么?”
“那陆羽背诗了!”蔡昭姬兴奋的手舞足蹈。
“什么诗?”蔡邕反问。
蔡昭姬学道:“似乎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唔…
蔡邕一怔,别说…这对仗工整,还别有一番意境。
这不是背诗…而是作诗?
等等…
蔡邕猛地反应过来,“他才两岁呀,这诗是他作的?”
“要不然呢?”蔡昭姬连忙道:“昨天,看湖中大鹅时,还背了一首呢?”
“说来听听…”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蔡昭姬别提有多兴奋了。
蔡邕的眼睛却是直了…
他感觉自己被震住了,被一个两岁的小孩子给镇住了。
这什么情况?
两岁就能做这般有意境的诗么?
这是…神童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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