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镇以及因为自己的犹豫和磨蹭而被“害死”的万名部下…至今也如同梦魇一般环绕在穆拉的心中。
然而矛盾从一开始就存在了――并且至今也没有能够消除…哪怕自己用表面上的决绝掩盖了那种矛盾。
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范德尔家从过去开始做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事的呢?…率领部队进攻他国获得武勋然后升官获得更大的影响力然后率领更多的部队去进攻下一个国家胜利后成为更大的官员…
这样下去的话范德尔家真的能够实现那种“通过战争在国内获得足够的影响力然后遏止帝国发起无限的干戈好好经营现在的领土”的目标么?
假如有一天范德尔家出了一个真正的野心家…那么其结果大概就是这个家族精神上真正的灭亡吧?
于是自己才放弃了进入更适合获得武勋的部队…选择成为了一名专门为了遏止矛盾冲突升级为战争而存在的驻外武官不是么?
即使从一开始就有着另外一个前途更加广大的编制――第七装甲师团所属少校…自己也没有放弃过那希望能够真的拥有“斩断战争涡旋之剑”的梦想啊…
可是…却结果还是回来了…回到了军队…甚至掌管了整整一个师团――目的是侵略战争。
身为范德尔的一员穆拉比任何人都早清楚这场战争不是内战是侵略。
因为那头横躺于帝国西南的狮子…实在是太过倔强又太过高傲了――或者除了初代皇帝陛下之外帝国还没有出现过一个能够让这头狮子真正愿意低头的皇帝吧?
能算不忠诚吗?格雷尔公国从海洋走廊平原建立起缴纳的税收比任何一个领地都多…甚至在帝国收回其余贵族绝大部分领地自我经营后依然甩开第二位相当的距离。
格雷尔公国从没有缺席任何一次帝国对外发起的战争并且永远都是英勇作战的先锋或者驻守关键的铁军…甚至曾经有过将亲征的皇帝从敌阵抢出的救驾之功…
格雷尔公国…除了没有对帝国摇尾乞怜之外给了帝国比其他任何一个领主都要多的东西。
更可笑的…更让人无法置信的是――格雷尔除了在建国初期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功劳获得了这片虽然广阔却曾经完全未开发的原始之地之外…竟然没有从帝国拿过一个子。
正如同曾经在公国听过的那首歌词说真的有点刺耳的“狮子歌”一样…格雷尔狮子完全是靠那位最初的格雷尔子爵和他从自己的家乡带来的与后来加入他们的人们把荒地开垦成了宝库并收获了甜美的果实。
一定有人会觉得惭愧的吧…那位堪称老实人的格雷尔子爵竟然在临死时也认为没有从帝国得到帮助是因为自己过于倔强的不愿意和中央贵族合作的结果…
他非但不认为自己是被御下之术所控反而觉得自己是背弃了皇帝陛下想要让地方贵族和中央贵族和睦的期待…觉得愧对当时已经驾崩的初代皇帝。
那位他唯一买账的初代皇帝陛下…
而这位子爵的思想成为了祖训一般的东西代代流传了下来…接着有着许多看法消失了或者顺应时代改变了…
不过有一样东西却算不上改变――它只是随着时间从一开始的格雷尔家自己的精神扩散到了整个国家而已…
那就是――
“格雷尔求己不求人”
格雷尔…一个无论有什么困难都靠着自己解决的“狮之国”…你要如何去让帝国找到除了“这个领土是我赏赐给你的!”这种空洞苍白只能用武力来维护甚至违背作为一个帝国对待开国功臣领主国最基本理念的理由外…其他的“大义”名分?
结果…不知道真相的人或者知道片面真相的人或许会认为格雷尔拥有今天的富有是帝国的恩赐…是来自帝国的无数支援才获得的丰盈。
然而知道真相的人…譬如过去和格雷尔曾经有着接近对手一般的关系直到近几十年才有所好转并在卡纳德和塞克斯那一代几乎算是得到升华的范德尔家…作为研究了格雷尔几百年的范德尔家的一员穆拉就是这么一个很“可悲”的知道真相的人。
“若从现实来说那么格雷尔从来不欠埃雷波尼亚什么只有埃雷波尼亚欠格雷尔。然而为臣之道却不能如此作想…只能说格雷尔绝对是最尽臣国本分的从属国之一。”
“格雷尔公国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是切记高傲的狮子并非愚忠或者他会因为尊重和敬爱于你的力量而臣服于你但你要他死他势必抵死反抗――只要这个国家的领导人还是一个继承了格雷尔家真正精神的‘狮王’!”
好吧知道了真相所以呢?
除了让自己明白不管怎么用“啊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是陛下决定让我们范德尔家为首的范德尔军官团率军向格雷尔进攻啊我们也是被现实所逼我们也是无奈”来说服自己也会明白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也没可能有什么大义之外还有任何意义么?
如果说进攻毫无关联的他国还能用“这是为了获得影响力”“这是为了让帝国更强大”来自我催眠的话…
试问你要怎么催眠自己进攻一个论感情领导者和自己家有着千丝万缕的亲密关系;论大义自己的国家还欠着对方很多很多的国家是“有理由的”?
何况打下格雷尔带来的好处真的比放着格雷尔不管的好处多?哈哈…将权利完全交给宰相的皇帝不信任自己控制这个国家的能力;失去领土的贵族们嫉恨于它依然保留着的富裕;主战派则需要立刻排除这让他们掌握到整个帝国大权的最后的障碍…仅此而已。
格雷尔狮子只是在所有其他贵族都不争气的情况下被逼无奈成为了最后的那只出头鸟而已。
该死的格雷尔狮子…该死的出头鸟。
如果它不是这么一个无论公爵还是平民都在骨子里永远隐藏着强烈的自尊自强心理的国家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样自己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虽然想就这么把责任推给对方不过最后也还是在理智的嘲弄下把问题摆回了面前。
走在那乱石之间的穆拉范德尔挡开射向自己的子弹忽然在杀戮中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到底我应该去做什么?】
将一左一右两把军刀架在面前的年轻格雷尔士兵的脖子上然后分别反向一拉――宛若喷泉一般的鲜血猛地从断层喷出那飞起的头颅脸上留下的只有恐惧。
【现在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呢?】
一个转身躲开另一个格雷尔士兵从背后刺来的刺刀接着一只手的刀斩断他的武器另一只手趁着他愣神的机会瞬间削过了他的颈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