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军士反而一时顿挫但马上就强硬起来。“我们是窦将军麾下是奉命来追索贼军的如何晓得你们河北军口令?”
“谁不是奉命?”徐大郎反而冷笑。“你们有窦将军我们有王将军!而且你们窦将军惯会溜须拍马若非是靠着姻亲哪里做的将军?!名声在大营中都臭了如何拿来做依仗?!”
那些窦琦麾下太原军士莫名被喷一时都惊呆了继而大怒:“河北汉如何敢辱我们将军?!”
“晋地狗也敢在河北狂吠?!”
“你这是刻意刁难羞辱莫非你们就是那群黜龙贼?!看你们衣物果然脏污不堪……”
“不要打岔!不知道口令谁晓得你们是不是贼人?!营里的兄弟都来看看今日便是说破大天去这群人也过不去这个槛!如何反侮我们这些尽忠职守的?”
“我们太原军不知道河北军口令岂不寻常?!”
“便是真的也是你们那个无能将军无能自大不晓得是我们大将军主事就把你们放出来!活该如此!”
“活该如何?!”
“活该军法从事!死了白死!”
“你敢动手?!”
“如何不敢?我慕容正名杀一晋地狗也就如杀一狗!”
“我脑袋就伸在这里河北狗敢动吗?!”
话音刚落一道刀光闪过对面军官的脑袋便被整个削了下来。
“晋地狗辱我们太甚万事我慕容正名来担着给我杀!”徐世英一刀下去犹然狰狞以至于他身后的亲卫们都愣了一愣一时有些分不清楚此人到底是不是自家大头领。
当然不只是亲卫们发愣对面同样发愣因为对峙而聚集哄闹的其他各支兵马也都发愣但也只是发愣而已片刻之后就是被砍首的太原军与徐世英麾下假扮的河北军大开杀戒!
而且根本不用刻意引导便将周遭各支兵马卷入其中。
战局一旦混乱徐世英毫不犹豫趁乱低头撤出按照约定往更西北面而去。
纷乱再起然而这一次头顶金光明显有了经验几乎是迅速转来紧接着宛若一轮太阳的薛常雄便是当空一喝。
此时徐世英等人不过刚刚来到北侧外围根本没有离开。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一喝居然没能阻止下方的冲突而就在徐世英咬牙立定不走的同时无奈之下空中薛大将军咬紧牙关居然将一柄巨大的金刀自上而下甩出落到交战最激烈的十字路口。
金刀落下登时有十数人丧命。
这下子下方立即陷入诡异安静中一时间只有伤兵哀嚎之声冲突到此为止。
薛常雄勃然作色:“无端生事贼军必然在这里所有人安静我来问有确切言语再来答若是说谎其余人立即指出来……何人先动的手?!”
话音刚落不待其他人寻找指认下方一个全身都是血污之人便主动迎上声嘶力竭来对:“我家慕容队将已经被晋地狗杀了!大将军为我们做主!”
薛常雄怔了一怔一时语塞见其余人都没有驳斥当空反问:“你们是谁的部属?”
“我们是王瑜将军的部属奉大将军之前军令在此路口盘问。”又一满身血污之人大声来对看样子胳膊还受了伤。“结果晋地狗不知道口令反而挑衅嘲讽我们知道我们队将姓慕容后还辱骂慕容正言将军是瘫子!我们队将这才拔了刀!请大将军做主!”
这话似乎对的上无关之人皆无驳斥倒是一群人立即嚷嚷起来:“扯谎分明是你们队将辱我们窦将军!”
薛常雄听到慕容正言被侮辱血已涌上来却是强行压制:“既是联军如何相互攻讦对方将军?!以至于闹出火并来?!现在天昏地暗诸事嘈杂传我军令所有人各归各营地不再巡逻!明日一早我自会与窦王两位将军一起来正军法!”
百余步外的阴影里徐世英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如何不晓得饶是薛常雄带惯了兵也一头栽了进来认定了这是真的两军被黜龙军夜袭搅动了火气无意火并。
实际上这种情况也的确发生了而且不止一处只是这里规模最大罢了。
当然徐大郎心中隐隐约约还有个想法那就是他觉得薛常雄很可能是因为这次发生冲突的地点过于偏北了这位薛大将军本质上也不相信黜龙军会这么深入。
营地总体上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徐世英带着自己已经非常疲惫的亲卫们低着头“无精打采”的继续往西北而行而随着周围同行的军队越来越少猛一抬头却是已经隐约能看到往北面的出路了。
回头看了眼营盘上空发现金色的“太阳”也消失在视野中后徐世英却是毫不犹豫下令部队朝着大营外快步而又谨慎前行。
后方根本没有什么防线只有执勤哨位而已也根本无法想象有黜龙军自大营中来直接喝令之下迅速就被控制与处置随即这百余人再不犹豫抢在身后再度嘈杂混乱之前便飞奔而出。
而出乎意料一行人闷头跑了一刻钟居然无人追出。
这自然让徐世英以下大喜过望……这位徐大郎也没想到居然真让他这般顺利出来了!
没错徐大郎一句多余的话没有说这次走出包围圈从行迹上来说也是他被宗师所迫为了保证负责袭扰的自家兄弟安全一路颠簸至此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
但实际上徐大郎就是想离开包围圈。
他不是背叛他没有丝毫背叛黜龙帮的意思也不是背叛张行这个个人否则直接投了就是何必非得这么辛苦出去呢?
他只是坚定的认为这么被围困下去黜龙帮会土崩瓦解张行也得重头再来而他徐大郎会在这次土崩瓦解与重头再来中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艰难困境中去。
他对这种困境的预想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尤其是其他人似乎都不在乎都觉得会有新的希望和变数时就是更是如此了。
所以他要跳出来不是为了控制局面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不被大变乱的浪潮给按在淤泥里罢了。
为此他愿意付出相应的政治代价并亲自冒险。
逃出来似乎就好了。
逃出来就好了……徐大郎一时只有这个念头。
“大郎你为了俺们出来怎么回去?”一名家人出身的心腹气喘吁吁来问也打断了徐大郎的混乱思绪。“张首席会不会为这事疑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徐世英脱口而对。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是去将陵还是去找老庄主?”心腹再问。
“去……”素来精明强干的徐世英居然也有思绪卡壳的时候。
“先往西面去咱们人少小心一些从西面过去其他的等离开官军大营再说。”徐世英想了半日方才言道。
属下颔首徐大郎也准备重新放空但也几乎就是这一刻他反而紧张了起来。
因为他听到了清晰的马蹄声直直朝自己这里过来的马蹄声。
骑士抵达徐世英麾下士卒躲无可躲纷纷起身徐大郎也咬牙起身却惊讶发现来骑只有十来骑而且这些骑士在徐世英等人疑惑的警惕中抵达跟前后直接停马。
见此形状徐大郎不由放松和欣喜因为这很可能是黜龙帮的巡骑正在外围观察注意到了这里动静主动来迎。
果然下马之后那为首一人只是在黑夜中一瞥便居然认出了徐世英并立即开口:“可是徐大头领吗?想煞兄弟了!”
徐世英反而一惊……来人居然是位头领?!
不对黜龙帮哪个头领自己不熟悉为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偏偏这个声音似乎也的确在哪里听过?
反正绝对不是黜龙帮将陵、济阴、聊城三大行台的人。
当然了对方下一句就表明了身份让徐世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俺是莽金刚!听到消息就从淮西过来了居然在这里撞上了徐大头领!岂不是白帝爷他老人家看顾?!”
说着此人走上前去露出光头来不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黜龙帮编外总管莽金刚还能是何人。
徐世英正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时一名面皮白净的短发男子上前主动挽上徐大郎双手言辞激动:“徐大头领是不是?俺亲眼看到了你是来掘营的结果被宗师给卡住了对不对?这般境地还能一路将敌营搞成这样还将自家兄弟给带了出来委实厉害委实义气!只是可惜你本人因为要带兄弟也无奈跟着出来了是不是?!”
徐世英想了想只能颔首。
“不要紧的其余兄弟就让他们化整为零去武阳郡找刘黑榥几位头领好了他们在武阳郡跟官军在作战。”那面皮白净男子也就是白金刚了拍着胸脯来言。“你跟俺们走俺们兄弟来了总能送你回去!咱们一起遮护张三首席!”
徐世英喘着粗气头脑空白只诧异盯着眼前之人。
“俺们兄弟从下午过来清漳水两边都看了这大营最薄的地方只几里地厚再加上雄天王明显还在等着呢俺们十三金刚来了十二个自有凌空的阵法。”莽金刚适时开口解释。“你让兄弟们只去剩你一个人区区几里地咱们一咬牙腾起来便是大宗师在侧除非当空等着否则也来不及反应的。”
徐世英茫茫然了片刻只在自己心腹们的欣喜中与这些金刚的光头反光下惶惶然点了下头。
中军将台这里棋局在继续只是跟白横秋下棋的人从孙顺德变成了薛常雄……而后者一子落地反而蹙眉:
“你是说徐世英就在那伙人里?”
“有可能。”白横秋脱口而对。
“便是有可能也不让我去处置?”
“对。”白横秋坦然道。“若是徐世英是个三心二意的狡贼这个局势下他活着反而对我们反而更好……不差他一个人的性命但他若走了自然会在外面兴风作浪使黜龙帮更容易四分五裂。”
薛常雄蹙眉以对:“你晚上还说徐世英是黜龙帮的肝胆呢。”
“都是猜测。”白横秋笑道。“凡事论迹不论心按照他之前的行为做派来看今晚之前他就是黜龙帮的肝胆张行的倚仗;而今夜若是他真的逃了不管是被你逼着阴差阳错的出去了还是刻意为之我们就可以猜度他是个狡贼!”
薛常雄想了想点点头。
然后下一刻他几乎是紧随白横秋抬起头来看向了西北面的夜空然后和身侧孙顺德一样目瞪口呆起来。
原来夜空中十数个光点按照某种排序列成一团白光隐隐有金色边沿正自空中飞速划过像是有铁骑自夜空中飞驰而过又似是流星砸落而考虑到白、薛两人修为极高清晰感觉到那些光点几乎全是断江真气却是不由联想……这就好似是西方白帝爷忽然朝着东方射出凌空一箭。
唯独浩大的断江真气之中似乎还夹杂了一点长生真气倒是让人更加惊异。
“什么掘营?什么骚扰疲敝?什么趁机逃身?人家分明是顺路去接应这些高手去了!”薛常雄目送那支巨大的断江神箭自自家大营上空飞过却是纹丝不动非但不动反而忽然嗤笑一声。“全都是断江真气怕是莽金刚那伙人吧?!早听他们大名今夜他们去了黜龙帮大营更稳妥了。”
白横秋同样坐在那里不动目送那支断江神箭被紫色巨幕接上卷起转下大营愣了半晌却也来笑:“不错咱们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世英强横狡诈忠心耿耿更兼胆大心细智略过人委实黜龙帮之肝胆。倒是我们自以为是夸夸其谈小觑了天下英雄!徐世英这个名字从今日起可以记在所有关陇将佐的衣底了。”
说完其人投子认输转回中军休息去了。
倒是薛常雄望了一会天方才回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