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一开众人议论纷纷白有宾立即便想言语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乃是他忽然回过神来还是应该先看看这些黜龙帮高层的战争意愿再开口……真要是人家上下一致不准备打自己却先摆出立场强行煽动战争怕是要被打杀了当诚意的。
这个世道先活下来再说。
果然白有宾仔细听了一二很快就听明白了一些东西那就是这聚义堂上的人多数还是想打的但似乎之前早有讨论和决定乃是除非禁军主动侵略否则就不会大动干戈……所以都以为这一仗怕是真要打不来了以至于有些遗憾和无奈。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位理论上算自己妹夫的张首席似乎对这个讨论并无多少注意反而有些出神。
“说这些没什么用。”最后是明显沉稳或者说更像是放松了许多的徐世英出言中止了讨论。“他便是真打不起来咱们也要做好防备的……”
说着看向了张行俨然是要尊重这位首席请后者开口。
“不错。”孰料李定先行看着张行开口。“所以我还是要去一趟前面亲眼看看各处地形……真要打起来再做准备不免仓促而想要计划得心应手一百个斥候都比不过亲眼去看看战场。”
“这是自然。”张行也回过神来正色应声道。“让天王随你去以防万一。而且你跟我、徐大郎、单大郎离开大军时最好不要在一起;到前线又脱离大军时连任意三人都不要轻易聚集。”
白有宾在军中厮混多年几乎立即会意天王是雄伯南这是最高武力不说而其余四个人应该就是负责打大战的统帅人选了最起码是有部分主力调配权的大将。
而这其中其余人倒也罢了什么徐大郎和单大郎他也知道是谁唯独一个李定这才刚刚投降居然就有这个指挥权却有些让人惊愕了。
李定、雄伯南各自颔首不提徐世英干脆主动来问自己想问的:“首席要回白马?”
“不止是白马济阴、荥阳、黎阳、将陵都速速走一遭看看后勤查看下北面防务。”张行有一说一。
徐大郎等高层也会意集中兵力来淮北是必然但也必须要防备河北与东都实际上黜龙帮除了被迫留下陈斌、魏玄定、窦立德这些重要成员在河北外还被迫留下了相当数量的防护兵力以作防备与战略欺骗……但这还是不稳当所以张行此番北上白马、济阴是查看后勤后面几个地方就是故意露面震慑河间军与东都甚至不大可能触碰黜龙帮的晋地兵马了。
“这位是白有宾禁军鹰扬郎将……其父白横俊死在了江都军变之时。”谢鸣鹤终于开口指向了白有宾。“此番专门来投。”
众人听到其人姓名与其父姓名不由神态各异。
而白有宾情知到了关键时候立即起身团团拱手然后正色做了解释:“张首席诸位黜龙帮的好汉在下此来不是为了什么求报父仇……曹彻丧尽人心自寻死路我父子念在大魏俸禄恩情尽力而为落到那个局面也只是天意并无什么怨恨……今日至此只是因为司马化达有了自立之心在军中作威作福我既得罪了他只怕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所以脱出来只求一份生路。”
众人听闻只是避祸而不是恳求出兵纷纷释然……毕竟想打是想打却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曹彻的忠臣孝子来打这一仗。
还是李定依旧不守帮内秩序再度抢问:“白二郎自徐州来禁军此行虚实所有将领修为、兵力配置、后勤数量能否告知?”
“这是自然。”白有宾立即应声这是他此行最大的本钱却又不能有半分犹豫。
就这样李定迫不及待来问白有宾则有问必答双方连续二三十个会合方才止住。
“如何?”张行等了片刻看向了若有所思的李四郎。“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自然有但还是要去前线看一看的。”李定回复倒是妥当。
张行点点头看向了白有宾:“白将军呢你觉得如何?能打起来吗?”
白有宾犹豫了一下给出答复:“我不晓得。”
“那若打起来你觉得我们能打赢吗?”张行继续来问。
白有宾张口欲言但还是决定保持低调:“在下只是一个郎将七八万人的大军胜负如何是我能知道的?”
张行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是继续来问:“那你觉得应该打吗?”
白有宾压抑住自己在江都军变前平素性情带来的冲动只是来笑:“张首席说笑了既不知胜负如何能说该不该打?”
张行也笑了却又回头朝着聚义堂侧房里喊了一声:“虞文书你瞧瞧白将军可比你谨慎多了……不像你见到我就说司马化达可破引得许多人觉得你是想报仇想疯了。”
白有宾愣楞看向那边却见到一位江都故人自侧房内走出正是之前来“传旨”的虞常南。
虞常南面无表情走过来当众拱手一礼言辞干脆:“首席恕在下直言白将军其实也觉得该打能打!而且比谁都想打!只不过人逢巨变多有逆旧成新之态……譬如我之前性情还算内敛沉静江都剧变后多觉得自己之前迂腐不堪一般白将军平素性格冲动江都剧变之后小心翼翼也是寻常。”
张行点点头复又来看白有宾:“果真如此吗?”
白有宾长叹了一口气再度行礼:“诚如虞舍人所言杀父之仇焉能轻弃?只是在下晓得当下局面非在下一人可动摇强要多言怕只会违逆了诸位黜龙帮豪杰惹来不满。”
“既如此你也请坐此战能不能交战且不说但必要做好万全准备就请你与虞文书留在这里一起为此战做个参详。”张行抬手示意。“若真要作战两位须有奇效。”
白有宾心中大定再三行礼回到座中。
而虞常南却昂然来问:“首席我与白将军的情报既可以相互补充也能相互印证不知道首席自家可有判断这一仗可打的起来?”
“判断称不上。”张行思索一二给出答复。“不过我确实觉得这一仗怕还是要打的多一些……因为司马化达控制不住禁军也控制不住自己禁军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不止一旁李定一愣、虞常南沉思、白有宾一喜在场之人其实多有反应但俨然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张首席却只是有几人潦草点头罢了。
事实证明张行那套玄虚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四月廿六日这边张行刚刚动身往归白马那边禁军刚刚离开徐州城下午时分淮北一线便出现了一场切实的战斗。
必须要说明这场战斗没有任何预谋不是刘黑榥这种主战者刻意深入淮水一线发动袭击也不是单通海得到张行密令私下发动的系统性攻击而是一支禁军确实出现在了黜龙帮一线防区范围内与黜龙军发生了冲突。
具体的地点是徐州城西侧数十里的磐石山下小镇内位于睢水北侧。
很显然禁军这支部队并不觉得自己在挑衅或者如何他们作为禁军主力大部队西北面的侧卫加后卫冒雨走了一日因为沿途城镇的雨具多被前方其他侧卫部队给夺取使得他们理所当然盯上了睢水对岸的城镇并在下午时分来到一座浮桥后由一名队将自作主张带着一队人渡河去对面那座看起来就很繁华的商业小集镇“取”雨具另一队人随即跟上。
对此正在这个集镇旁边磐石山后方驻扎的黜龙帮头领尚怀恩没有任何犹豫就下令发动了反扑这位被认为是张首席嫡系心腹却素来战绩不佳的头领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是一回事对方越过睢水进行劫掠的行为也足够让他理直气壮……尽管没有任何明文约定的界限可被单通海直接指定到此地的尚怀恩有充足的理由认为自己防区是包括这座小镇的。
不过战斗结果对尚怀恩来说例行有些丢脸过程也挺丑陋的。
黜龙帮出动了大半个营一千四五百人大约十来个队却因为尚怀恩贪图战果下令两侧分兵绕行包围使得各部队行动脱节也给了原本在劫掠的禁军重新集结起来的时间以至于黜龙军以多打少居然不能迅速吃下这越界的两队禁军。
非只如此尚怀恩下令负责截断退路浮桥的也只有一队人反而被对岸的援军迅速渡河冲破了桥头硬生生将被包住的两队人给接应走了不少。
仗打成这样得亏这支禁军缺乏骑兵也没有凝丹高手坐镇否则怕是要让黜龙军闹大笑话的。
这一战本身只能算是所谓摩擦只要双方高级将领还有理智就都不会以此为根据就如何如何但战斗过程与结果在军中自行传开原本其实有些紧张的禁军自然是士气大振不由开始轻视黜龙军而最前线的黜龙军各营也多愤然深以为耻。
据说刘黑榥当场就骂了娘单通海稍晚得知具体战况更是直接遣使呵斥而且这只是上面的领兵头领们的反应下面的军士、军官同样会愤怒与傲慢起来。
而这些变化很轻易的就导致了类似的摩擦数量迅速增长。
于是很快双方开始互有胜负开始有人主动越界进行挑衅性战斗或者针对性破袭……没办法这就是战争的混沌两只数万人的庞大军队在渐渐漫延起来的数十里、乃至于百里长的战线上不用说根本没法做到令行禁止甚至战场气氛的转变也都由各种复杂因素综合推动以至于显得千奇百怪。
总而言之到了四月廿九日那天下午当休整回来的窦小娘回到前线时迎头就在睢水北岸遭遇了一场非针对性伏击以至于有些手足无措。
彼时细雨正绵绵。
ps:四号晚上回来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