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锐身死人心浮动因为不管再怎么遮掩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谓关陇门阀之间的造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尽皆知例子太多了。
而与此同时大长公主的尸体尚在行宫停着呢。
只能说一时间人人都为这位圣人的凉薄感到震动。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为了躲避某种尴尬圣人再度下旨将西巡队伍大略分成两部分主体部分即刻向东出大河入河东转太原巡视汾阳宫;剩下一小部分随留守的虞常基一起守着大长公主灵柩等待着张世昭至仁寿宫一起总揽大长公主下葬事宜。
上下此时早已经战战兢兢只能仓促启程。
不过据张行观察也就是行程仓促留下来的人都是被一刀切否则一定会出现明显的贿赂风波——因为很多人都对能留下来的那部分人表达了强烈的艳羡之意。
没走几日大兴的苏巍等人刚刚迎头汇合身后便传来小道消息说圣人的女婿、大长公主唯一的外孙马洪忽然病重不治。
稍微缩减后依旧庞大的西巡队伍好像在继续逃避着这些消息似的又好像是在刻意逃避圣人和大长公主一起长大的故乡关中只是不做多余理会一路急匆匆向东十来日便抵达蒲津然后便是不顾将士、宫人疲敝不堪准备渡河了。
这个时候西巡队伍内部发生了明显的贿赂风潮人人都想开小差人人都想脱离队伍人人都想回洛阳……这当然是有情可原但也同时有些荒唐。
之所以说是荒唐是说之前圣人兴致勃勃要往受降城的时候大家虽然震惊虽然畏惧虽然也都担心东都家里
可实际上就是没几个人敢开小差队伍堪称秩序井然。
那么汾阳宫呢?
汾阳宫在太原北面算路程距离东都大约千里开外是东都到受降城的路程一半都不到而且是皇家宫殿素来有祭祀、军事、政治传统的不要说前朝先帝在时也经常去巡视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出来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时限是半年是今年年底东都的两个工程修好大家就回去过年可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三个多月呢。。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西巡队伍要在原定时限范围内去一个比原本目的地路程少了一半的“熟地”居然引发了慌乱引得人人想开小差。
只能说实在是不知道大家在畏惧什么东西了。
这个时候本该宰执或者大员们出面调和阴阳、联结上下而此时随驾的也确实还有苏巍、司马长缨两位相公外加段威、卫赤两位尚书。
但是经过今年上半年至此的政治风波这几人又能如何呢?
最后乃是首相苏巍出面用了一种特别婉转的方式提出了谏言——这位相公的意思是去河东当然没问题但既然来到了河东要不要去见一见本地的大宗师张伯凤?到张伯凤的书院里逛一逛讨论一下学问探讨一下治国理政的方略顺便在书院里简拔一些人才?
毕竟张伯凤张大宗师的学问是公认的出色这些年也是一心一意在教书授人隐隐有大魏师表之态。
对此毛人圣人的回复非常直接和简单:
首先他不去见张伯凤也不请张大宗师来见自己队伍直接向北找汾水逆流而上去太原;
其次着刑部尚书卫赤督查西巡队伍在蒲津渡清点各军、部有司官吏将士有擅自离队者、谎言告病者杀无赦。
这位圣人聪明得很。
西巡队伍战战兢兢但没人敢再赌几乎全员在九月到来前渡过了大河抵达河东然后继续前行往下一站太原而去。
而且这个时候连一直装病的张行都不敢装了却也不敢忽然回到御前晃悠…一则是之前的事情尚有余悸二则是装病装的太拉跨怕回去以后活蹦乱跳太明显了被抓典型好在牛河牛督公给脸稍微照顾他顺手给他安排了一個躲清静任务带一队金吾卫去给张大宗师送礼物。
毕竟无论是从威胁度来说还是从跟朝廷的友善度来说又或者是从跟朝廷的牵扯来讲张伯凤这位大宗师都是非常无害的相对而言西巡队伍西行时一度经过太白峰却没有任何问候这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实际上进入河东后队伍整体上的防护严密程度也明显下降了一筹这就是一点点细微的敌人与朋友的辩证关系了。
只能说到了大宗师这份上就算是人家一声不吭你也不可能真的装作对方不存在的。
当然了张行愿意接这个活也有这位张姓大宗师本身被公认水平最不行有缘故——书院夫子哪怕是砍过人的夫子也肯定比什么教主好说话一点水平应该也更次一点。
这一点从对方曾经猜错自己身份便可见一斑。
西巡队伍向北逆着汾水一路溯源向上而张行则向东来到涑水逆着涑水向上…一队金吾卫两三个公公
几盒礼物驰马而行哪怕是刻意放缓了速度也不过四五日便抵达了张氏祖庭所在的闻喜。
秦宝没来跟来的是小周未免多话。
“真是奇怪。”小周遥望山上的书院言语奇怪。
“哪里奇怪?”张行无语反问。
“张氏祖庭在闻喜县北自家有棵祖宗公子针从红山迁移过来时种下的神树那是黑帝爷和白帝爷之前的事情
算起来已经两三千年了据说冠盖如云张夫子不在北面自己老家树下建立个神树书院为什么来这里建了个南坡书院?”小周言之有物。
“那就去问问呗。”张行想了一想只能随之而笑。
他怎么可能知道?
众人旋即离开大路朝着南坡登山山上的书院闻得是圣人使者抵达如何敢怠慢?一时间钟鸣阵阵立即有数百名学生打扮的人在部分身份不明的年长者带领下列队来迎。
只能说无论什么时候学生都是充点门面的最好工具人。
不过这不是还有个大宗师在上面吗?再加上张行跟张氏无仇无怨的也没有拿捏谁的意思此行只是出来躲清静自然不会狐假虎威。所以稍作迎合后就直接上了山进了书院同时主动请求对方解散了学生万事以简略为上。
来迎接的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很快学生们便散去一行钦差便被另一个年长之人带着直接迎到了书院后方一处依山而建的二层简单楼阁内然后其余人留在外面张行则捧着礼物入内立即便见到了大宗师本人。
一见面张行便晓得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文武双修、笔戈双绝身后还有天下第一名门相辅相成的大宗师是对朝廷威胁最小而且很可能是实际修为最低的一位了因为年纪太大了。
须发皆白老态明显再加上受过伤的说法便是有大宗师的修为加成也委实已经到了凡人的极限。可想而知如果不能证位成仙成龙超脱凡俗那这位张氏夫子怕是真要成为近些年第一个除名的大宗师。
而想要成龙证位何其难也?!
已经多少年没有过现成例子了?司马二龙的绰号怎么来的?
“替我回禀圣人就说老夫感念他的牵挂十余年未见难得他还有这份心。”一番交接和通报之后张氏老夫子侧扶着一个只到腰间的矮几随意开口。“礼物老夫收下了愿他行程顺利。”
张行赶紧答应并再度郑重行礼。
到此为止这次出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没错这就完了…没有人质疑张老夫子的失礼没有人嫌弃张老夫子话少因为对方是大宗师。
哪怕老的快死了那也是大宗师。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明显从力量和法理上制约圣人的存在那就是这些大宗师了不然也不至于有曹中丞的巍然不倒。
恐怕这也是圣人不愿意来见大宗师甚至总喜欢绕着走的缘故了。
转回眼前张行行礼完毕便看向了引他上山和来见张伯凤的那名年长之人意思很明显…是要这位安排一下咱们该走走该散散神仙的归神仙圣人的归圣人咱们凡人还是回到凡间喝酒吃肉来的舒坦。
那位来不及问名字只晓得姓张的年长之人立即会意然后回头:“伯父大人可有什么吩咐或者交代或者问询?”
张伯凤低头沉默片刻再来看张行:“你刚才自称张行又挂着黑绶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从落龙滩回来到靖安台的张行?看来果然是弄错人了。”
“说起此事自然是误会…我本身北地荡魔卫出身的农家子弟。”张行当即行礼回复。“但因缘巧合还没有谢过张老夫子对张巡检的叮嘱使在下逃过一劫。”
“怎么回事?”张伯凤好奇来问。
张行便将当日曹林试图收自己为义子结果恰好遇到张长恭出面求情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是你自己的本事长恭的求情说不上好坏我当时也是因缘际会听到了你的名字他们拿你跟世昭相提并论再加上确系有这么一个张氏子孙在二征东夷中没了踪迹不免有所猜想。”张伯凤随口对道。“可惜这么一想
那人到底是没了。”
张行沉默不语。
张老夫子立即意识到问题旋即来笑:“老了总是不会说话不是说你活着他没了可惜而是单纯可惜他毕竟你二人谁能活谁能死又不是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