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死人。”程大郎看着前面的激烈战况喟然以对。“都是东境的好汉本可以说理的说理不行去打官司也好给官府一点钱就是结果非要死人死好汉但不死又不行去打官司只会羊入虎口说不得会淘散更多人命……而且你想过没当爹的得多为难才要自家儿子去玩刀子?做个文修不好吗?这跟你爹将你送到我这里的心思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被逼的。”贾闰士稍作醒悟。“今日也是这种法子是死最少人的法子。”
“是。”程大郎点点头。“都是被逼的……你爹对你应该有点啥交代吧?”
“有……一心一意做反贼就跟他一心一意当官军一样。”贾闰士愈发焦躁。“总得死一个是吗?而且生死还不是我们自家能定的那种?”
“老安撑不住了。”程大郎没有理会反应敏捷的晚辈而是拿手往前一指。“七胜三负马上变成七胜四负……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日最后一场你上拿下这一仗就能少死三个好汉;拿不下我也不给你收尸让樊虎去收给你爹送去我估计你爹就在博城呢。”
贾闰士怔了征扭头去看河畔战场果然数个呼吸后那名己方骑士被抓住了左臂受伤、盾牌提举乏力的弱点连续遭遇猛击被对面的骑士硬生生用裹着土黄色真气的锤子给从马上砸下。而那名敌方骑士胜券在握犹不放松居然没有下马而是就势提起马蹄重重落下。
这血腥的一幕引发了怪异的鼓噪……那名得胜骑士纵马在河畔场地中耀武扬威而樊虎部属则大呼小叫欢呼雀跃。
与程大郎这边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片刻后骑士跃马走上石桥归往对岸受了一杯胜者才能享用的美酒而此人刚刚饮下这杯酒贾闰士便毫不犹豫翻身上马手持长枪疾驰越过石桥来到对面场地上然后放声呼战。
夕阳下稳坐在马扎上的程大郎眯着眼睛探身细细来看。而果然贾闰士的出场引发了对面的微微骚动……片刻后一名敌方骑士出场却没理会贾闰士而是打着白旗过桥来了。
“什么?”
程大郎冷冷相询。
“我家都尉说天色太晚明日再送贾家公子上路。”那骑士睥睨了尚在河对岸场地中耀武扬威的贾闰士一眼从容以告。“我章丘郭三亲自来送。”
“好。”
程大郎点点头居然当即起身收起马扎然后翻身上马率部属外加四条尸首向西面退却。
贾闰士看到这一幕惊疑一时但很快醒悟到是怎么回事也是面色潮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匆匆追上。
而行不过数里就在西面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不见的时候程大郎忽然降下马速朝紧跟在身后的贾闰士开了口:“小贾你不必疑惑我刚刚确实是拿你做试探……就好像之前说的那般这种事情我不喜欢但实际上却是如今死人最少最能拖时间的手段我有理由做樊虎没理由附和我们是在打仗是要死成千上万人的除非他……”
“也在拖时间。”年轻的齐郡豪强子弟立即将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程老大你和单老大是什么主意对面呢?”
“我们跟对面说不定是一样的主意至于是什么主意你待会就亲眼看到了。”程知理严肃相告。“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败下去了再败或者说张须果再胜就要养出军阵上的气运来了!你立即过去告知单大郎这边的事情让他知晓对面官军可能跟我们一般无二的计策我随后便到。”
“是!”贾闰士厉声应喝直接拍马先走。
而程大郎也即刻在后一面维持骑兵军阵一面继续向西而去。
但是贾闰士快马加鞭却依然来的有些晚或者说来的不够早因为当他找到单通海的时候两万义军主力已经趁着暮色迫不及待借着一些木板的辅助越过了汶水近半。
今晚的温度似乎稍低一点冰加厚的特别快。
对应的单大头领在听完贾闰士的汇报后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让副将夏侯宁远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程大郎然后再让人点起火堆打起旗帜静待后者的到来与汇合。
这似乎暗示了他的想法。
“单大头领!”
程知理提前派出贾闰士的行为起到了效果暮色中他几乎是顺利率众驰到了单通海跟前并第一时间进行了宝贵的交流决策。
“程大哥。”单通海半睁着眼睛来看对方。“我听了你属下转述的言语觉得你想的挺有道理……至少六成以上那张须果是要行类似计策的……没理由我能想到的事情人家一个老革想不到。”
“那你欲何为?”
程知理瞥了眼继续“渡”河不停的大部队。
“我要按照原计划继续过河奔袭。”火光旁单通海平静以对并做出了简短的解释。“无论对方行何计策大军都已经渡过一半晚间唤回反而会使部队离散倒不如继续按计划夜间沿河奔袭……若对方没有这个意图我们依旧是奔袭成功若对方有类似计划我们便迎头而战!”
程大郎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若是单大头领决心已下我也一起渡河咱们不能分散兵力。”
“你部白日已经很疲惫只跟在后军交战后期看战况再投入战斗。”单通海也点点头然后做了吩咐便要下马往冰面上来行。“我也只让前军先着甲。”
“可是……两位大头领。”就在这时年轻的贾闰士忍不住插嘴。“他们会不会也猜到我们的行动……因为程大头领之前的进逼?”
单通海回头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没有吭声而是继续下马往河中而去。
程大郎同样是继续从容下马紧随其后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你这年轻人脑子糊涂了吗?”倒是单大郎的副将夏侯宁远在旁伸出马鞭敲了一下对方的后背。“便是对方察觉那又如何?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来得及更改计划深夜设伏吗?也不过是迎头而战罢了。而且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胡乱问?若不是看程大郎的面子先斩了你祭旗!”
贾闰士瞬间醒悟却是毫不犹豫翻身下马紧随其后。
事实证明樊虎远不如程大郎精细他几乎是大约一个时辰后方才因为程大郎的退后过快、过猛咂摸出了一点味道而且他并没有直接作出正确判断而是亲自渡河向北来到了汶水北面的官道上并且只是等在此处。
然后在大约二更天的时候见到了开启夜间奔袭的上司张须果。
“我小瞧单通海了。”
坐在河边小马扎上的张须果听完樊虎的汇报又仔细询问了一遍细节稍作思考便得出了结论。“此人不光是行事果决也得了谋略三味……所谓兵法无外乎就是虚实和奇正而已……如今如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是用了跟我们一样的策略所谓以兵法奇谋来求六分胜便显得有些自欺欺人了。”
张须果此时积威已深周围将官虽然汇集却无一人开口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老革绝不会耽误战事的。
“不过我多年从军却晓得胜负这个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张须果停顿了片刻忽然又冷笑。“天时地利人运后勤军心哪个不是定胜负的东西?而这一战既然我们明面上的棋几乎算是下的一样能决胜负的便只有一件事了……”
言至此处张须果环顾四面冷冷喊出一个字来:“勇!”
无人呼应。
“狭路相逢勇者胜也!”张须果霍然起身以手指向了一人。“张朱绶。”
面具朱绶也就是张长恭了立即拱手俯身。
“我知道你是客将但既然军中便要听军令。”张须果言辞锋利。“今夜不许你随意飞腾不许下马且要即刻着一副全甲持长兵压速缓行为我全军先头锋刃!待会我与你分派两千部众!”
张长恭犹豫了以下拱手以对:“是。”
“鱼白枚。”张须果复又指一人。“你率本部两千众为第二锋!”
“喏!”
“樊豹你为第三锋。”
“贾务根你为第四锋。”
“樊虎你即刻带部众出城我们也与你斜着靠拢趁着天冷反渡回来后就压在全军后面为我军第五锋。”
“是。”
最后张须果四下来看看了一圈停在了张长恭面前方才以手指向自己:“今夜诸将皆为锋也老革我自当为第一锋且领中军两千率先着甲为张朱绶马后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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