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这个意思但也不能讲就此不进军了。”张行认真以对。“也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我之前是考虑到了眼下这个地方上需要兵马镇压情形的而且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次进军会这么利落以至于准备落空了而已。”
“是西线两郡各县的留守部队吗?”徐世英若有所思。“当时大家都说留的太多了地方上养起来也挺辛苦的不如带过来三哥却说带过来在军中耗费更多……”
“是。”张行点点头。“我当时是想以旧带新等那边的降兵、新人学会了直接派过来接任地方……降兵和之前的东线新兵本来就是这三郡的本地人居多……关键是这边进展太快了快的之前的计划根本追不上。”
“那暂时不出兵?”单通海有些气闷但也仅仅是气闷却意外的没有太多赌气的心理了。
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也听懂张行的意思了。
平心而论以前大家做豪强的时候对事情自然是有一套看法的但如今自家做官府却又觉得那些看法要不得了。
张行的意思很简单不把这三郡的豪强收服了、打散了不把那些田赋税收理顺了不把那些渡口、市场、船队、畜牧场、铁矿、金矿吃下来谁能舒服?最直接一个怎么扩军养兵?怎么提高大家的待遇和俸禄?怎么让大家有切实掌握地盘的感觉?
所以是该坚持一下尽量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完成对当地豪强的清理与控制。
“还是要出兵的。”转回眼前张行想了想认真以对。“不能让军事行动出现停滞……我的意思是留下足够兵力确保我们的政略能够执行下去就行然后可以按照之前的主次之论先发一万兵出去打通济水通道。”
王叔勇精神陡然一振他在左翼居于北侧的济北郡这个活天然是他的。
果然张行扭头看向了他:“王五郎我们立即给你援兵凑够一万人顺着济水北岸打先跟蒲台军与程知理会师再论其他。”
王叔勇当即大喜其他人也都无话可说。
说到底这次的临时讨论是因为黜龙军进军太快的缘故使得计划出了偏差算是某种幸福的烦恼所以张行既然出言定下方略还把功劳推给自己一方的人其余人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最起码不好在方略上进行多余讨论。
不过就在众人站起身后徐世英还是稍微补充了一句提案:“既然如此三哥要不要再适当移动一二去肥城或平阴如何?你到那里去保准齐郡上下不敢动弹。”
“我巴不得他们谁动弹起来。”张行有一说一。“而且我已经决定去鲁郡看看了……一来是要见识一下当地的豪强特色二来是要等雄天王他在鲁郡迟迟未归之所以没有大举进发他没有告知鲁东南那几家义军成色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让单大头领去肥城吧!你依旧在这里居中调度!”
单通海诧异一时徐世英并无多余反应但都还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和接受。
六月廿五抵达宿城不过两日张行便再度移动了自己的红底“黜”字旗向鲁郡境内进发。当日无事翌日也就是六月廿六日当部队渡过汶水时他遭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件。
“他们说他们是走亲戚的两口子。”王雄诞抹了一把汗朝河堤上等待大军过河的张大龙头做了汇报。“但是明显不对劲两个人原本在那边的破屋里坐着见到哨骑后慌的不得了言语表情姿态太明显了……哨骑不敢怠慢就都捆来了。”
张行看了看河堤下反捆着双手低头立在那儿却明显在发抖的一对中年男女不由怔了怔:“那他们是探子?那么慌张的探子?给谁做探子?”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王雄诞同样觉得无语。“两个人都没修为而且慌的太明显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探子……但哨骑遇到这种总不能不管的。”
张行想了想翻身下了黄骠马走上前来却见着这对中年男女依旧各自低头女子脚上的一双沾满了灰土的红色布鞋显得格外扎眼。
看了一会张行认真开口来问:“为什么要私奔?是你丈夫打你吗?”
周围人诧异一时那被反剪着双手的中年女子也惊愕抬头颇有几分颜色却一时落泪当场跪了下来:“大老爷见谅不是私奔这是我家丈夫许的……”
“你家丈夫许你跟其他男人走?”张行略有不解。
“是真的。”男子也哆哆嗦嗦抬起头来。“她男人二征时候就残了但家里的授田还在我没老婆就替她家种她丈夫许我们在一起……”
张行恍然:“那现在为什么逃?”
“因为秋收快到了新来的官府催得紧附近的林家大老爷又来催我们说是不行的话就要我充军可我一个人种两家地根本没种好还因为之前打仗被踏坏了不少既交不起粮食又怕被抓起来当壮丁就两家一起打了商量我跟她一起逃出来过日子她丈夫跟我老父亲一起听天由命。”男子略微壮了胆。“结果到了这里发现没有船渡口也被烧了村子也没了也不敢回去。”
“你们是哪儿人?”跟其他人明显有些发懵不同张行瞬间便意识到了对方这些行为的合理性然后有些焦躁的问及了最关心的问题。
“梁父人。”男子赶紧来答。
张行松了口气这不是黜龙军目前的占领区但旋即他又觉得好笑起来……这跟是不是黜龙军占领区有什么关系?
问题的关键在于离开东郡、济阴郡后越往外走三征以来的动乱局面产生的恶劣影响就越明显。说句良心话黜龙军和齐鲁官军绝对算是乱世中的两朵奇葩了也算是标准的本土势力可只要交战依然不能阻挡世道日渐败坏。
多少事从来急。
“回去吧。”张行想了想就在河堤上认真来劝。“我写封信给你们那位林大老爷让他缓一缓你们家今年的田赋。”
王雄诞愣了一下赶紧去解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