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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临流行(17)(2 / 2)


落款则是:黜龙帮全伙来见。

写完之后雄伯南腾跃而起一道紫光飞出下方人看了许久夜空又去看那几行字再去看地上肉酱许久方才有了声音却早有不知道多少高氏宗族子弟你争我抢接管了内院、强化了守备又遣人去与两位郡君、乐陵城内的中郎将还有身后河间大营去做报备。

别处且不提只说翌日下午消息传到平原郡安德那里郡君钱唐正在安抚长河籍贯的官吏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忽然闻得消息听完具体经过更是大惊失色。

一瞬间他想了许多种可能甚至有一种今晚上张行就会兵临城下的强烈惶恐感。

当然钱唐很确定这个可能是不存在的因为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不要说此时平原到豆子岗之间没有示警便是黜龙军已经偷天换日潜藏在高士通部属中那支已经逼近乐陵开始安营的军队也不可能来得及转身到安德的。

足足半晌后钱唐方才强行驱逐走了所有人开始坐在那里思索种种可能性。

但是很可惜在仅仅知道雄伯南亲自出手杀了高士瓒并署上了明显有张行言语风格的流言这个事情的条件下钱郡守发现自己没法做任何有效的信息拓展。

甚至当他尝试写几封信想要各方势力小心谨慎注意可能的黜龙军袭击时都立即否决了自己因为这似乎正是张行此举的一个真实目的或者说可能性最大的那个目的。

没错理性告诉钱唐张三郎此举的真实目的很可能是前日来侦察后于昨晚抵达高士通军中在意识到可能的危险后用这种方式来震慑各方势力引起官军各方的猜疑为他张行夺取高士通军权继而率领义军后撤到安全地带而争取时间。

虽然这也是属于没有证据的猜测可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的提醒反而显得正中张三郎的下怀。

焦虑和不安缠绕着钱唐他意识到了绝大危险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巨大的压力下几乎是病急乱投医一般他请来了城中的那位圣人心腹冯无佚。

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稍微靠谱的人来替自己作分析。

然而冯无佚抵达郡府稍微一问却将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为什么杀人要写这句话?我来时路上虽然萧条未见有冻死骨殖啊?”

钱唐怔了一怔只将自己亲眼所见与耳闻还有之前渤海太守张世遇的言语一一讲出并直言相告官道两侧没有死人骨殖是自己专门收拾了。

冯无佚愣了一会认真再问:“河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钱唐再三点头复又将之前两年河北遭遇事端一一讲出三征东夷、义军蜂起、官军扫荡以及夹在其中的民不聊生还有他仓促上任下的无力感。

冯无佚听完半晌无言许久方才摇头:“我久在御前甫一都督地方便无疾而终此番回来也都有老友沿途礼送不是不知道下面乱却未曾想下面的乱是这种样子……义军乱杀人官军也屠村豪强只当自己是个土皇帝作威作福郡中县中指令不出城寨……居然比之前东齐覆灭时还要纷乱!难道大魏……已然到了这个地步?”

“东齐是土崩这是土崩加瓦解。”钱唐无奈叹气甚至不自觉的借用了一些来源不妥当的说法。“还请冯老暂时不要感慨只教我眼下该如何。”

“如是这般钱郡守只恪尽职守听天由命便是。”冯无佚蹙眉答道。“因为你什么人都信不过什么建议人家也未必听往哪儿猜也都可能是错的……与其如此最好安分守己见机行事无愧于心便是。”

钱唐听完轮到他半晌无言了却又辩无可辩。

不过钱唐不知道是张行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有所为因为根本就来不及了哪怕钱唐每一步都精准预料他也来不及做出正确反应。

又隔了一夜而已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清晨薄雾下四口关便已经立起了红底的“黜”字大旗而披挂整齐的张三郎也开始在旗下亲自监督点将了。

喊名字的是心腹阎庆。

“单通海。”

“在。”

“辅伯石。”

“在。”

“徐世英。”

“在。”

“王叔勇。”

“在”

“牛达。”

“在。”

“……”

“……”

“本该到二十一位头领实际上到了三十七位。”点名刚一结束名单未曾摆到身前认真倾听的张行便抚桉以对。“事发突然诸位能遵军令尽量配合我很满意……便是本该到两万三千战兵实际只来得及到了一万九千众反倒是地方部队到了四五千我也无话可说本就是预料之内。”

下面气氛稍微释然说句不好听的事发突然需要仓促渡河再加上最近有很多不清不楚的传言众人无不担心即将北进的张大龙头会趁机杀人立威所以莫说八十里方圆内的领兵头领了便是周围各郡头领也都飞马赶到。

连在济阴伍惊风和鲁郡的徐师仁都到了徐世英也直接快马来了。

“那咱们就不要耽搁了。”张行继续言道。“对岸哨骑往来汇报确定这一路走西面的只有一万兵而且跟我猜的一样沿途劫掠骚扰行军缓慢咱们渡河过去一日行军一夜休整便能抢在他们前头然后在平原城和安德城中间拦住他们当面迎头痛击……这是天赐良机!最后一问可有人可还有什么言语?”

单通海立即转出:“张龙头咱们架了一整日浮桥对岸官军没有察觉吗?派出去的哨骑能阻拦的住吗?”

“有察觉但能阻拦的住。”张行认真答复。“而且便是没阻拦住也不要紧因为按照前日和昨日分别过河的王雄诞、郭敬恪两位哨骑头领汇报他们抓得官军探子都是往武阳郡郡治贵乡去的。”

单通海懵了一下愣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黜龙帮要去平原作战官军探子反而去更西面的武阳郡做汇报。

莫说是他满满当当的四口关渡口露天场上其余头领基本上也都懵了好久然后才在一些做过官的头领们提醒下醒悟过来。

原来四口关和对岸居然是武阳郡的地盘他们差点忘了这事了。

“真要是消息败露我估计也是过河后从清河郡经过的茌平的时候但我们依然会尽量延迟。”张行有一说一。“但无所谓河间大营和地方上不相统属而且我们是急行突袭根本不会给他们留时间。我算过了便是清河那里败露了意图消息也传递妥当可等清河郡守曹善成醒悟过来亲自去见那支河间官军首领也最多给他们留下半个夜间的时间……凡战六分胜若是官军能用半夜时间收拢好部队掉头或者入城躲避那委实是我们技不如人转身去高士通身后占据那几个县做防守便是。”

单通海想了想俯首称是。

实际上当单通海听说到对岸兵马去武阳郡内汇报后便已经被说服只是不好意思就此撤下而已。

“还有一事。”就在这时徐世英转出正色来问。“龙头此间三十七位头领全要渡河吗?谁人渡河?谁人不渡?请龙头明示。”

其余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我先说清楚今日是仓促起战连兵马都未齐全所以今日渡河的未必是以后留在河北的而今日没去的日后说不得也要去。”张行自然知道这些人在关心什么先留了余地。“至于今日只领兵来的随我渡河便可其余再做讨论……阎庆再念一遍!”

阎庆立即捧着名册扬声来宣告:“奉龙头军令我重复一遍渡河头领名单听到自己名字的都随龙头渡河其余人只在这里随柴大头领协助后勤然后等李龙头来再做讨论……单通海、王叔勇、辅伯石、牛达、翟谦、贾越、周行范、尚怀恩、贾闰甫、阎庆、徐开通、夏侯宁远、郑挺……还有已经作为哨骑渡河的雄天王、王雄诞、郭敬恪负责驻守河上负责接应进退的鲁红月、鲁明月……一共是十八位头领从下游直接渡河魏首席、郑留后、樊豹以及已经在豆子岗的程知理、程名起、房彦释一共是二十四位。”

话至此处张行在晨风中接过了微微卷起的名单稍微一看抬头一扫:“其实多半还是原本就要北上的诸位头领否则也不会在左近领兵……暂不说这些这边十八位可有谁不愿意去吗?”

自然无人吭声。

但很快就在张行要拍桉而决的时候却有一人转出俯首来拜:“张公受黜龙帮大恩未曾报答而今日既然只是一战在下愿意随军张弓荷剑来为张公做一场护卫。”

张行抬头一看正是昨夜才到今日初见的鲁郡大侠徐师仁便立即点头:“如此劳烦徐头领替我护卫旬日再行归鲁郡不迟。”

伍惊风见到如此也赶紧闪出:“师妹远在登州我与二郎一起再替她为张三郎做几日护卫。”

“伍大郎和伍二郎若去此番必然旗开得胜。”张行依然颔首。

徐世英也随之转出:“龙头短时间内官军不可能进攻东郡末将请随军为一刀斧手。”

张行也点头。

无他张大龙头巴不得这一拳透支出黜龙帮两年功力呢如何会拒绝?

不过也就是这三位成丹高手和徐世英了其余人再要去张行便直接否定。而点将既然妥当便开始全军用饭准备渡河事宜。

也就是刚刚端起碗而已忽然又有人越级求见。

来人是吕常衡当日被俘后降级任用现在济北郡中做一县县尉维持治安此番招兵因为挨得近也随之而来。

“你想如何?”张行对这个旧部还是有些计较的。

“末将有些志气不想消磨于地方治安。”吕常衡俯首而拜。“请龙头念在昔日旧情给我个机会……”

“可以。”张行想了一下立即做答。“马上要全军渡河你最后再渡渡河之后孤身去平原安德城去见钱唐劝他来降。”

“若他不降呢?”吕常衡脱口而对。

而张行也继续吩咐:“若是他不降你便告知他我要去打那支河间兵劝他出城阻拦我军!”

“可是……若他也不出城呢?”吕常衡满头大汗继续来问。

“那便顺势劝他固守待援然后待我军围城再晚上出来告知他就寝方位引十余位凝丹高手进去处置了他。”张行依旧早有腹稿。

吕常衡不再多问只是点头。

他已经看出来了也想到了只要张行渡河妥当行军迅速对着河间那支兵马一击得手自己和钱唐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这是对自己忠诚度的考验。

甚至自己就势逃了恐怕眼前的这位老上司也不在意了。

想想也是如今的黜龙帮哪里缺人才?

若是有朝一日扫荡河北只怕宗师、大宗师都要冒出来了。

小小插曲不值一提吃完饭张行让人打起红底“黜”字旗在河堤上摆了个马扎便率诸位头领监督过河……加上四千辅兵四口关一日夜内不过集合了两万余人皆着冬装、戴护耳、穿厚重包革冬鞋而鲁氏兄弟也早早将河上船只拼起辅以木箱、木板、绳索、铁链建了足足七八座浮桥……大军渡河如梭不过是太阳微微高抬便已经过去了一小半。

这个时候只在旗下肃立的徐世英便来提醒张行:“三哥差不多可以了。”

张行也不矫情直接起身便欲和本部一起渡河。

而旗帜来到浮桥前的大堤上忽然间身后有人遥遥来喊让众人稍停接上来以后方才晓得李枢也快马加鞭即将抵达柴孝和便让张行稍等好让李枢送上一送。

张行想了一想也决定等上一等只让贾越率本部先渡贾越只以中军要随主将为名不愿先行又换成翟谦率部先渡。

果然不过片刻几乎累得满身是水的李枢出现在了河堤下然后远远来伸手:“张三郎我来迟了……你既仓促北进务必要来送你一送。”

张行笑了笑本没有在意他甚至小肚鸡肠怀疑对方夜间早到附近挑着时间、藏着真气打马来此。

但随着二人在河堤上握住手张行忽然一扭头正看到阳光下大河奔流向东想起当日下游堤上往事也想起雄伯南在对岸所言却又一时心动。

停了片刻张行方才回头只在众人瞩目之下诚恳出言:“李公你看这大河滔滔凡人立身其中就已经很难了遑论飞渡?而咱们既然一起做事定下誓言便该努力扶持才对。如今我试着去规大河之北李公且营大河之南何不比翼齐飞试着共成大业?”

李枢和周围人明显都怔了一下尤其是握着对方手的李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此番言语居然是发自肺腑。

而若是这般身前此人的胸襟委实惊人。

回想起自己之前思虑作为更是觉得自己有些被权欲和私心蒙了眼睛失了计较丢了人心。

就这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俯首拜下诚诚恳恳答应下来。

只是转念一想这天下虽大未见能容得下两个帝王之才此人便是有如此胸襟也只是一时念头不足以托付终生。

不过正是因为醒悟过来李枢反而停止了思量当场下拜称是几乎落泪。而张行也没计较多余同样是俯首下拜。

就这样两人在堤上相对拜了一拜然后各怀心思一个留下不动一个牵着马转身下了河堤上了浮桥。

须臾片刻那面红底的“黜”字旗便已经移到对岸去了。

见此形状河这边许多人跟李枢一样松了口气而河那边许多人却如张行那般望向了东面的朝阳然后立即向东而行。

正所谓:

“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

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

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

有真龙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当拔剑舞其间。”

ps:感谢新盟主胜意君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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