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庄子期一说中毒的缘由顾九便隐约猜测是李越毕竟这法子太过刁钻阴毒并非人人都会用的法子。
现下得了答案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反倒是周姚氏再听得这话之后却是瞬间愣住诧异的问道:“怎么你也认识那李大夫?”
听得她这话顾九点了点头将林氏中毒的时间简略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他下毒的法子太过阴损且隐蔽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才发现不想母亲竟然不是唯一一个受害者。”
顾九这么一说周姚氏却是顿时失言。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呐呐道:“那位李大夫他给我看诊的时间可不短了。”
除却中间她怀孕时因怕吃药会影响腹中的胎儿因此停药之外算下来也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了。
一想到自己这么久的时间内都是在吃着毒药周姚氏只觉得不寒而栗。
她只以为是自己身体虚弱的原因毕竟她自幼身子便不好后来生了孩子越发虚弱下去哪里会想到济世救人的大夫竟成了杀人的刽子手!
听得她这话顾九也有些神情凝重沉声道:“李越现在就被关在兵马司的死牢里他当时判的秋后处刑你这会儿着人找他还能找出真凶。”
闻言周姚氏点了点头复又蹙眉道:“其实便是不找他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凶手是谁了。”
那奶娘郑鸢自己招认早先给她下了绝子药。那妇人十分狠毒难保不会再给她下别的。
顾九显然也想到了音道:“还是问问的好。”
周姚氏点头应了就听得庄子期道:“我且先给你开一副药你先吃着。”
他这话一出顾九却是骤然一愣想要说什么却听得周姚氏已然道了谢:“多谢大夫我……我还有的救么?”
周姚氏脸色满是不安若是先前她的确是不惜命的。可是现下找回了儿子便是为了孩子她也想多活几年。
见她这模样庄子期沉吟道:“你的毒还未扩散开如今症状不算严重吃药能调理回来。只是你身体并不止这一样问题产后护理不曾做好现下身体还有些其他的不足之症想要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怕是得下大工夫。”
周姚氏原本就没想到自己还能恢复正常只想着哪怕是苟延残喘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如今听得庄子期这般说反而生出意外之喜的感觉来几乎是立刻便行礼道谢:“多谢先生!”
见状庄子期只是摆了摆手道:“你先待着我去开药。”
待得他去了顾九也随之留了一句:“我去给师父帮忙。”转身便跟着出门去了。
周姚氏几乎喜极而泣周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给惊到二人倒是惊喜不已没有发现顾九的不对劲儿。
林氏却是看的真切方才顾九分明是有愁绪的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顾九离开的方向神情里也多了一丝担忧。
……
“师父。”
见顾九跟进来庄子期点头应了招手道:“你来的正好多宝格的第三层里有一个黑色的小药盒你给我拿过来。”
闻言顾九却是没有去而是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师父我有话跟您说。”
庄子期一抬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担忧因诧异的笑道:“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还高高兴兴的么怎么这一转眼情绪就这般低落了。
顾九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才轻声问道:“师父您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庄子期疑惑的睨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为难?”
“就是……”
顾九压低了声音道:“您先前不是发过誓不给人看诊的么如今却一再破例如此违背您的誓言是不是太为难您了?”
方才庄子期许诺给周姚氏看诊顾九先是欢喜继而便是担心。
她原先是不信鬼神的可是连她重生的事情都会发生可见这举头三尺有神明是不假的。
庄子期立过誓言不再给人看诊顾九已然为着亲人让他如此为难现下又来第三次。
都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她只怕违背了誓言会对庄子期不利。
然而林氏的事情却又不能见死不救。
顾九心中犹豫且不安如今跟庄子期说起来的时候反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都怪她不争气若是医术能再学的通透些自己便可以给人看诊那至于让师父来违背誓言?
见顾九这模样庄子期却是乐了。
他还以为小丫头是为了什么事儿呢闹了白天原来是为着这个。
不过他鲜少见顾九这模样一时恶趣味上来因板着脸问道:“我自然是会为难的可你让我怎么办难道咱们要见死不救?”
这话一出果然见顾九脸上为难的神情越发重了几分她咬了咬牙道:“师父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是个馊主意……”
庄子期都要忍不住破功了听得她这话越发露出几分笑容来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馊主意也比没主意强不是。”
“我想着要么您把方子教会给我我给她开药这样您只是传授给徒儿不算是给人看诊了吧?”
她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这样瞒哄神明虽说不大妥当可总归不算是违背誓言吧?
听得顾九这话庄子期忍俊不禁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嗤笑道:“笨丫头真是个馊主意。”
被庄子期自己否决顾九越发有些呐呐道:“那怎么办呀?”
她是真的担心庄子期眉眼耸拉下来瞧着倒有几分可怜。
庄子期叹了口气神情却是温柔了下来。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顾九的头发方才温声开口道:“傻丫头我先前的确立过誓言不假可当时是事出有因。但我庄家原就是世代行医合该济世救人。况且周家的人便是十个誓言摆在这里我也得救。”
因为当年周家帮过他们。
世上最是恩情难还当年的债如今用这个方式偿还已然是他意料之外的轻松了。
后一句话庄子期没有说出来可顾九却莫名从他的神情里面看出几分悲伤来。
“师父……”
顾九想要说什么却见庄子期又拿起了笔笑着指了指她道:“行了去帮为师把药盒拿过来。”
见他明显不愿意再多说顾九只得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去。”
待得将药盒递给庄子期眼见得他提笔写药方顾九在一旁伺候研墨却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她总觉得庄子期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初时遇见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个坑蒙拐骗的怪老头后来日渐相处才发现他不但博古通今且言行举止都透露出几分文雅来。
那是浸润到骨子里的东西哪怕庄子期已然改变了太多却难以磨灭那些印记。
甚至许多的东西都是庄子期自己未曾发觉的。
而且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京中的事情再比如各家的关系偶尔说起的时候他都能如数家珍。
还有他举手投足里时不时带出的规矩教养都昭示着了两件事。
其一他应当是大户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