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便不再多说加紧了划船。桨声沉重直向前行去。
吉娜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生出双翼一下子飞到杨逸之面前。她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更加悄无声息附在船帮上。
远处一脉青山居于水中青螺如黛正是君山。夕阳将落未落浓丽的红霞映在其上更显得山青于水水碧于天。极目远眺这洞庭之辽阔看得吉娜心神一畅。
耳边听得船上的人不住地跟周围的人打招呼也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身边船影错乱来的人更加地多了起来。好在吉娜所附的船身巨大谁也没料到水下还有人也就没有察觉。
红霞渐褪水面微凉夜色渐渐合下。
船晃了几晃就停了下来。吉娜也不管上面有多少人就从船底下钻了上来。船上几人忽见一湿淋淋的美少女从水中钻出都是一愣。
吉娜伸手道:“饿死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船上众人见她大模大样的倒也闹不清楚她是什么来头见她单身一个以为是峨眉或武当山的女弟子随师长来赶这个热闹中途走散了。这两个门派统统得罪不起于是就有人拿出些干粮牛肉来送到她手上道:“客中也没什么好吃的师妹随便请用一点。”
吉娜从中午饿到现在当然不会跟他客气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先将嘴里塞得满满的噎得难受拿起桌上的水壶就喝。一直将送上来的食物都扫空干净满意地拍了拍肚子突然道:“你为什么叫我师妹?”
那人一肚子套近乎的念头谄笑道:“天下武林本是一家无论峨眉还是倥侗总可排起辈分来鄙人痴长几岁倒要厚着脸皮自称一声师兄了。”说着打了个哈哈。
吉娜歪起头来是一句都听不懂。想了半天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是按脸皮的厚薄来排辈分的。你的脸皮比我厚所以就叫师兄是不是?”
那人搔了搔头闹不清楚吉娜这话是什么意思。吉娜凑上去盯着他的脸皮看了一阵喃喃道:“你的脸皮也不是很厚啊难道连胡子也要加上吗?”转过头来又盯着另一个人看了一阵道“你的也不是很厚估计只有做师弟的份。”一路瞧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搞什么鬼。忽然吉娜哈哈大笑指着一个人笑得直不起腰来喘气道:“这个一定是你们的大大师兄了!”
那人被她笑得摸不着头脑呆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的?”
吉娜道:“你这一脸麻子厚厚薄薄地计算起来肯定比他们占便宜很多你不做大师兄还有谁的脸皮比你更厚的来做?”
这人外号“飞花漫天”正是这帮人中排行最大的其脸皮之厚倒也真如吉娜所说。平生除贪生怕死与欺软怕硬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忌讳人家说他麻子和脸皮厚吉娜两项全犯而且这么大声地说出来直将他气了个半死。但峨眉武当的名头何等巨大在此压迫之下哪有他发脾气的份?只好继续谄媚地笑道:“师妹说话倒也有趣。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进去见到尊师也好给我们引见引见。”
吉娜嘻嘻笑道:“好呀。那我们一起进去吧。”也不谦让当先而行。倥侗派众人俯首帖耳惯了别人越是趾高气扬他们就越是言卑行简一个个都不敢抢行全跟在了吉娜后面。船间早搭起了船板众人鱼贯前行。吉娜衣服湿漉漉地沾在身上也不去管它。
远远就见湖中几艘大船打横排开用巨木搭了个高台夜色四合几十盏明灯掌着将台上照了个亮如白昼。台下又围了几十条船早去的就跃在上面似乎是看台了。吉娜是一律不管直向看台上走去。
忽然两个人拦住道:“这位姑娘可有请帖?”
吉娜回头道:“请帖有吗?”
倥侗派的诸人赶紧从包裹中拿出请帖来双手奉上道:“有有有有。”
那两人狐疑地看了看吉娜再看看请帖倒也不假。吉娜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一切不在乎别人盯着她看她就盯着别人看。
那两人看了半天一点破绽都没有。问道:“这位姑娘也是你们倥侗派的吗?”
倥侗派的师兄赶紧答道:“姑娘容彩照人怎会出在我们崆峒派这样的小地方?她好像是峨眉的不不不又好像是武当的……对了姑娘你是哪个派的?”
那两人怒道:“你连她什么派的都不知道就带她来这武林大会倥侗派什么时候出了这般的英雄人物居然敢将盟主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倥侗派的大师兄给两人一喝脸色立即变得蜡黄手扯着吉娜的衣服差点就跌在地上。
吉娜眼珠转了转道:“谁说我是他们带来的呀我只是叫他们将自己的请帖拿出来给你们看看难道不行吗?”
那两人颜色稍霁道:“那你的请帖在哪里?”
吉娜道:“为什么一定要请帖?”
那两人道:“盟主这次召开武林大会商量对付华音阁的事宜为防止他们派之人混入其中所以要以请帖为凭来鉴别黑道白道人士。”
吉娜道:“为什么非要用请帖来鉴别?”
那两人道:“这样简单啊。”
吉娜道:“为什么简单?”
那两人道:“花钱又少送起来方便难道不简单?”
吉娜道:“为什么花钱又少送起来方便就简单?”一面说着一面笑嘻嘻地越凑越近看他们怎么回答。
这本是苗乡中顽童惯用的伎俩无论对方说什么就用一句“为什么”来回答天下言语大概尽可用这么一句抵挡过去。那两人粗鲁汉子几时玩过这等游戏?吉娜问一句就老实回答一句到后来实在无话可答恼将起来道:“你这姑娘究竟有没有请帖?只管扯这些淡话做什么?若没有就请回吧。这是非之地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来的好。”
吉娜道:“可我想见杨盟主。我要进去不陪你们玩啦。”说着开步就向里走。
那两人抱拳挺胸望船头一站道:“有请帖的里头没请帖的请走。没有请帖别想从我们兄弟这里通行。”
吉娜哼了一声道:“不从你们这边走就不从你们这边走我走另一边。”说着就要从两人身边绕过去。
那两人伸臂拦住道:“你这丫头怎么纠缠不清?说了没有请帖不能通行的怎么一个劲地往前闯?还有王法规矩没有?”
吉娜无辜地道:“你们说没有请帖不能从你们这边通行那我绕过你们不从你们这边过难道还不行?”
那两人哈哈笑道:“小丫头当然不行了。这边是不行那边也是不行。”
吉娜道:“不行不行我偏偏就行。”小姐脾气上来哪里管他什么行与不行就要往里硬闯。
两人嘿嘿一笑道:“小丫头想在我们齐家兄弟面前放刁那是行不通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天下不讲理的祖宗是谁。除了盟主之外这个道路就是少林掌门没有请帖也不能通过!”
吉娜哼了一声道:“那你去给杨盟主说一声说苗疆那个小姑娘来找他了他认识的。”
两人看了吉娜一眼却突然大笑起来。
吉娜皱起眉头道:“你们傻笑什么?”
两人道:“自杨盟主出道以来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我们遇到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今天上午好不容易才劝回去了一群没想到还有你这个漏网之鱼。我说你还是回家去好好习武等以后长大了……”
吉娜越听越气不待两人说话突然向前撞去。那两人大惊展开擒拿手左一招苍鹰搏兔右一招云中现爪各各向吉娜擒来。
吉娜突然往地上一坐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那两人登时慌了手脚急忙收招时吉娜一矮身就从两人中间钻了过去。回过头来向两人扮了个极大的鬼脸那两人职责所在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呆在了当场。
吉娜得意笑道:“还说没有请帖不能过来我这不是过来了吗?我这就去告诉杨盟主去说他的特权没有啦没请帖就可以进来的还有我呢。”
她这兴冲冲地说着可把两人吓了一跳。登时一声怒吼扑了过来。吉娜笑嘻嘻地看着两人扑来突然将脚下的船板一抽那两人去势已急空中没有借力之处扑通扑通两声掉在了湖里。这一下不由两人不破口大骂。吉娜却笑得直打跌。
她恼怒那两人将她拦在门口还将她和江湖上那些丫头混为一谈不将这两个蠢蛋好好捉弄一下难消心头之恨。当下抓起船头的板子、凳子、桌子、席子、壶子、杯子一阵乱扔打得湖中两人闪躲不迭狼狈万分。等两人湿漉漉地爬到另一条船上时吉娜早溜得无影无踪了。
两人一腔怒气无从发泄找了几个知交好友将守门的责任交付了各提了一把刀怒冲冲地四下里寻找。老大说逮到这个小娘皮一定要狠狠砍她几刀老二说砍几刀还不解气一定要捉住了浸猪笼才好。
吉娜却哪里知道两人的想法正高兴得蹦蹦跳跳地在船上走着。其时夜色渐渐合了起来来的人也逐渐多了。什么和尚道士、男男女女的一大堆都在嗡嗡喁喁地说着话倒也没人注意这么个小姑娘。
吉娜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看见人就攀谈几句询问杨盟主在不在什么时候才能到场。先还有人答复她不耐她过了片刻又再问一次烦得多了便无人理睬她吉娜满场闲逛颇觉无聊。
月色渐渐高了起来将会场照得一片雪白。
吉娜走累了坐在一条船的甲板上遥望无边的洞庭湖泊心潮也随波起伏动荡不定。
或许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吧。
她又想起了那惊鸿一瞥的瞬间瑰丽的天幕中那双眸子渐渐化为尘埃消失无踪。
八年过去了这一幕却宛如发生在昨天。
她一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眸子但却又觉得他是如此眷恋熟悉仿佛是自己在轮回中最美、最爱的影子让你甘愿为他付出一切却不求任何回报。
甚至不求他回头一顾只需在不远处守望着。
一生一世。
她知道那是七禅蛊在她心中种下的幻影但她却坚信这双眸子并不只是自己对至美至爱的想象而真实存在于这个苍茫的尘世中。
它们属于红尘那头一个绝美的男子。
一个在等候着她的男子。
他就是自己寻觅三生守候三生的那一个。
她来到世上或许只是为了再看他一眼。
之后哪怕化为泡沫化为尘埃。
思绪飘飞突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骇然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从身边飘然而过。
吉娜大喜过望高喊道:“杨盟主杨盟主!”跳起来跟着追了过去。但刚追出两步她的脚步突然停止——因为她发现了另一个和那人打扮一模一样的少年正迎面向她走来。
夜色渐浓借着月光也能隐约看清那人的容貌虽然也算得上清秀但似乎比南宫韵还要差点又怎么可能是杨逸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