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战斗要迅速收尾但是残留在延州的西夏士兵不会少我们没有时间留下来清理。你在此地数月与本地人已经联系好了吧?”
城中战事尚未停歇秦绍谦看了一眼便一面询问一面朝外走去陈驼子****出身小眼睛眨了眨阴鸷而嗜血:“是有些本地帮派愿意出手也有提条件的嘿嘿……”
“条件不管你的人手留下另外五团再留下两百人给你于延州城收拢这一路伤员看好这些粮库。大军将取五日粮草其余所有事都待回头再说。”
陈驼子眨了眨眼:“军队要继续前行吗?将军我愿跟随杀敌延州已平留下来实在没意思。”
两人此时已经一路走了出去秦绍谦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地要个压得住阵脚的人你随宁兄弟这么久又在延州城呆了数月最让人放心。我等以快打慢下延州占了猝不及防的便宜但只下延州并无意义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破釜沉舟若出问题有你在后方也好接应。”
这话简简单单却是沉重无比。陈驼子点头拱手秦绍谦翻身上马也拱手行礼:“陈兄保重。”
“将军保重。诸位保重。”
延州城内鲜血流淌、战痕倾泻大量的西夏士兵此时已从延州西面、西南面溃退而出追杀的黑旗军士兵也从后方不断出来城外西北的山地间一团厮杀的漩涡还在继续籍辣塞勒帅旗已倒然而追杀他的几支队伍犹如疯虎从入城时这些队伍便直插他的本阵到得此时还紧紧撵住不放。
因为出兵时的心理预期太高此时在延州内外多的是感到没有杀够的黑旗军士兵尤其是对于大军的这些将领对小苍河中某一部分的年轻士兵有着巨大的诱惑力这是因为小苍河如今的精神领袖杀了一个皇帝。
少量的亲卫和大量的溃兵围绕着籍辣塞勒这位西夏将领抱着他的长枪站在地上胸口是压抑的发闷和痛楚。这支从山中杀来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军队。甚至到得眼前他心中还有些懵区区两日的时间天翻地覆几万大军的崩溃对方如同狼虎般**。若是从客观的角度他能够知道自己为何失败的原因只是……仍旧无法理解。
那纯粹是太过悬殊的战力差了交锋的一瞬间对方陡然爆发出来的战斗烈度已经远远超过普通军队的承受能力。自己的指挥没有问题策略没有问题先前定下的守城预案没有问题只是没有任何预案是为了应付超出常识这么多的事情而准备的。
就好像女真士兵与武朝士兵的战力对比。当武朝将领接受了女真强大的事实与女真军队对阵时还能有来有往。如果从一开始大伙儿将彼此放在同一水平线上去衡量那么只需要一次对冲武朝不管多少的军队都只会兵败如山。
在西北这片土地上西夏军队已经是占了优势的即便面对折家军彼此对冲也不是什么糟糕的选择。谁会预料到忽然从山中蹦出这么一支超出常理的队伍?
巨大的混乱席卷而来隐隐的天边的日头已经显出橙黄色喊杀声也越来越近。最后的几次视野中他看见不远处一名年轻将领浑身赤红杀过尸山血海口中正在大喊:“我的——”微微偏头有人手持钢刀当头劈了下来——
延州由籍辣塞勒率领的西夏甘州甘肃军司在西北的土地上仅仅坚持了两天的时间六月十八的这天下午延州城破西夏大军溃败如海潮冲散。而自山中陡然扑出之后这支忽如其来的军队形如疯狂举动到此时才仅仅完成了前半步。
***************
轰--哗--
闪电划过阴沉的雨幕大雨之中雷鸣声传来。
六月二十小苍河河谷正笼罩在一片暴雨之中。
半山上的小院房子里点起了油灯院落里还有人在奔走回来鸡飞狗跳的。云竹抱着女儿坐在门边看雨时还能听见隔壁有声音传来。
“……想要变这天下陈俗说来好听令民众知之也不过说来好听。若真能做到你以为这些年来便无人去试么会做成什么样子……你小苍河的军队是不错你可以将血性还给他们逞一时之勇可将来你如何管束。能为自我而战就叫明事理?你以为哪个读书的不想做到令人明理……”
“……而且明理也并非读书能解决的。你也说了我左家子孙不肖有哪家子孙都是好的?莫非都只是长辈溺爱!?左家子孙谁不能读书?我左家家风莫非不严?不明道理自以为是者十有八九。这还是因为我左家诗书传家。左某敢断言你就算真令天下人都有书读天下能明理者也不会足十一!”
“……儒家是一个圆!这圆虽难改但未尝不能徐徐扩大它只是不能一步登天!你为求格物反儒?这中间多少事情?你要人明理你拿什么书给他们念?你黄口小儿自己写!?他们还不是要读《论语》要读圣人之言。读了你难道不让他们信?老夫退一步说就算有一天天下真有能让人明理而又与儒家不同之学问由儒家变成这非儒家之间的空你拿什么去填?填不起来你便是空口妄言--”
前日谷中的混战之后李频走了左端佑却留下了。此时雷雨之中老人的话语振聋发聩宁毅听了也不免点头皱了皱眉……
*****************
原州腹地西夏大军军营楼舒婉走出营帐看见了军营当中的异动有党项贵族军官匆匆过去口中还在说着什么。询问身边懂西夏话的随从时对方皱着眉头:“似乎是说……他们皇帝陛下受伤了……”
楼舒婉心中一惊她皱起眉头随后加快两步冲过去拉住了一名已经熟识的年轻军官:“怎么了?你们……陛下遇刺了?”
“不是陛下砸翻他的桌子手上负了些轻伤。”那军官看了看周围“延州传来战报。”
“延州?”
“籍辣塞勒……”那军官正要详述忽然又想起这女人的来历和说过的一些话“……你先前说的山中的那帮流匪有动作了。”
“……宁毅?”楼舒婉甚至愣了一愣才说出这个名字然后瞪大眼睛“小苍河那些人?”
“四日前他们从延州东侧山中杀出一共万人直扑延州籍辣塞勒没能挡住他们。”
“……他们绕过延州?去哪里?”
“强攻延州半日破城……”楼舒婉惊愕的目光中这军官说出了犹如神话般的讯息风吹过军营上空天地都显得苍凉。楼舒婉先是愕然然后沉吟她想说“我早料到他会有动作的”她心中隐约的的确有这种预期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动作而已对方从来就不坐以待毙。
但真正让她惊愕到极点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在消失般不真实的讯息来自于接下来随口的一问。
……
她问道:“那攻下延州之后呢?他们……”
对方回答了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