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宋客动手了。”单疾泉接着道“只可惜他后来在凌夫人家中醒来却回忆不起那时是怎么失去知觉的。也不奇怪以朱雀的出手又哪里会容他多有半瞬反应。”
他叹了一口气“他只记得在自己动手之前的事情那时依依陪着朱雀一起前来朱雀问起他感觉伤势如何说到次日太医会再来一趟看看。他好像是真的很关心宋客所以还验看了宋客的脉。宋客尽力克制自己的紧张他不知朱雀从中是否看出了什么只是说他伤势像是仍不稳定要他早些休息。宋客的出手就在朱雀将手从他脉门松开的那一刹那——那是他来朱雀府中之后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了。”
君黎抬起头来“那我师父他……”他想说那我师父他真的避开了吗因为他见识过宋客出手之快。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断截改口“那我师父他真的早便知道宋客的目的吗?”
“这不重要了吧。”单疾泉道“事实就是他还手重伤了宋客而第二日的清晨凌夫人见到宋客漂在河上。内城在南武林坊在北运河那一段的水流确是自南向北而行若从内城抛下漂至武林坊附近并不出奇。”
他停顿一下“武林坊附近居民众多这样一具‘尸体’自是很容易被看见不过京城里发生这种事谁都料想是得罪了权贵谁又敢管若不是凌厉他爹一眼见到那具尸体就很肯定地说了一句‘这是朱雀做的’连凌夫人都不想管这样的闲事。”
君黎惊讶“凌大侠的父亲?他怎看出来的?”
单疾泉知道君黎定不清楚瞿安的过往甚至不知道瞿安的身份亦不好明言只摇了摇头“他与朱雀过去有段渊源在那个临安城里最了解朱雀的人大概就是凌厉的这个父亲。”
见君黎仍是眼神疑惑他又道“许多年前也有另一个人被朱雀以同样的手法伤过。他见过。”
君黎才“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单疾泉看着他未再说话。有些事情他无法在现在告诉君黎因为君黎并不知道宋矞身死的真相。那个只有拓跋孤、朱雀、秋葵和自己四人知晓的真相大概是唯一可以解释朱雀没有对宋客下杀手的理由——诚然这样的重伤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杀手”可以朱雀的能耐若不是不希望宋客身死或至少是心怀了犹豫宋客不可能留得下这条性命来。正如君黎适才所说:这不是朱雀的行事。
“可宋客……究竟为什么要刺杀我师父呢?”君黎轻轻地说道“无论怎么看他也并无理由的。”
“这就是你师父与黑竹反目的原因了。”单疾泉道“正是因为没有理由——如果宋客没有理由那么他就是经人授意。宋客是黑竹会的杀手按照会中的规矩现在唯一可以授意他的人只有俞瑞——所以朱雀当然不可能再容忍俞瑞了。据说他当日夜里便叫张庭带人围了内城的黑竹总舵拿了俞瑞投入了大牢此事自然很快便传了出来临安城里那许多黑竹会杀手一时人心惶惶。这已不是过去的黑竹了——没有张弓长没有马斯没有沈凤鸣甚至没有了阿矞俞瑞一陷牢狱他们便立时彷徨无依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先离城逃命否则焉知朱雀下一步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稍一停顿。“凌夫人他们有黑竹会的渊源自然也得到了这些消息原也在猜想会否与这个救起的少年有关待他两日后醒来一说顿然已明。宋客固然已说了此事是他自己的意思与俞瑞全无关系但这话已传不到朱雀耳中也更救不出俞瑞。黑竹会这一散纵然还聚得回来恐怕也已不是朱雀的黑竹会了。”
他一哂“这对青龙教倒是好消息。”可表情里也并不全是高兴反带着些叹息“但谁又可想到——就连我单疾泉都没办法——黑竹会这些年一直在徽州附近挑衅教主总在想着有一日要设法把这般隐患从身边消除却因他们有了朱雀撑腰而深觉棘手起来谁又可想到竟就因宋客这一剑轻易地就办到了。不知到底该说朱雀太意气用事还是……还是朱雀真的也并未将黑竹会当一回事。”
单疾泉并不知道这原本就是宋客的目的——虽然他刺出这一剑时并不知道目的会以这种方式来达成。只是苏扶风在告诉这个少年朱雀与黑竹的反目的时候竟发现他的眼睛亮了——那双从醒来到现在一直暗着的眼睛亮了。
他做到了。他只是想让黑竹脱离那个叫朱雀的人的掌控他现在做到了。
可然后这双眼睛竟重新暗了下去暗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暗。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并没有半分理由去刺杀朱雀——所有的借口都不过是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而臆想出来的而已。
他并没有告诉苏扶风自己那一剑——其实深深刺中了朱雀。
而他深知自己的剑上早已喂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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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支大会的会场渐渐已要坐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