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能不能……再等等我们一起商议商议想清楚了再去?”
“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
“可是你……你很少这么快就决定一件事我总是担心……其中会不会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夏琰的笑意敛起:“是凤鸣让你来劝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
“秋葵”夏琰打断她站起身来“不管是你还是凤鸣你们——都不用说了。明日我就会出发眼下我还须作些准备你若收拾好了我叫人送你出去。”
“君黎!”秋葵却没有便应。她咬了咬牙:“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在……徽州在那个鸿福楼上你应允过我欠我个人情将来要还给我的?”
夏琰微微蹙眉“我记得。”
“那你能不能现在还给我?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去?”
夏琰一怔竟尔失笑:“还说不是凤鸣教你的。你可不会用这种办法逼我。”
“我认真问你!”秋葵道“你不是说话不算的人吧?”
“那我认真回答你。”夏琰便敛起神色“这次不行。”
“你是要食言?”
“就当我是食言。”夏琰道“我欠你的那么多又何止那一件你要我做很多事我都可以答应可这件事——秋葵真的不必说了。”
秋葵的掌心被自己掐得微痛。“好。”她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我知道你想好的事从来都不肯再改变主意那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你欠我那么多人情的份上答应我这一趟……行事不要太冲动——如果可以不要做得那么绝?给朱雀报仇我们只要杀拓跋孤和顾如飞两个人就够了其他人……能不能……算了?”
夏琰冷笑了声:“我费尽心思拿到禁军符令从两司抽调这么多人手行赴青龙谷——是为了只要两个人的性命?你觉得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就不该死?”
“该死——其他人当然也该死如果是我我第一个想杀的就是单疾泉可你难道真的能不顾刺刺的感受了?你不是说过你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同刺刺游历山水——而旁的于你都没那么要紧?可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说你想好了——你真都想好了吗?你清醒点君黎寻青龙教复仇本就与你这本愿相悖更不要说——还要带上禁军入谷厮杀——那么多人一旦交上手到时一切就再未必能由你掌控失之毫厘必谬以千里万一——万一刺刺有半点损伤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夏琰目色涌动“这个时候拿刺刺威胁我、阻拦我——你不觉得这是青龙谷那些人才会用的伎俩?”他面色已沉到了极“秋葵我不想与你争吵这样的话你别再说了。”
他转身收起桌上两半令牌默了片刻才仿佛散淡了那些阴霾低声道:“放心吧三天我就回来。带刺刺一起回来。”
秋葵看清了他手上的两半符令。她张了张口本来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变成了:“好……”
夏琰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沈凤鸣坚持她原不想去作这些劝说。在她秋葵看来恩与怨都必须清偿报仇一事没有什么模糊的余地。可是——“刺刺”终是因为她她生出了犹豫——而若连她都会犹豫那么易己至夏琰之地她觉得自己必更心如一团乱麻。也许夏琰就是怕乱麻若纠缠久了越发无法解开才要用一场声势浩大的复仇快刀将之斩个清楚明白?可至爱至恨若都交织在了一起这一把刀又怎么斩得落去?
她回到屋中外面又热闹起来太医院这回光明正大派了几个人来望夏琰她没有理会。夏琰早已不需要她了吧——莫说是现在早在他于睡梦中杀人于无形时起——他就不需要她来保护了。
跟了张庭二人出去打探消息的沈凤鸣还没有回来她默默然将几件衣裳收拾起与七方一起放入那只过大的琴匣。是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方。她坐到烘暖的炉边伸出手感觉着它散发的、这冬天里奢侈的热度。她想所谓父亲——终究是个会屈服消散于这样的冬天的虚幻的奢望。和所谓的知己一样。
她背起琴匣绕过了前厅去到灵堂。灵堂已经不再热闹惟朱雀的牌位孤独地展示着存在。她站了也不知多久背后门响沈凤鸣的声音:“怎么在这?”
她没有回头:“嗯。”只这么应了一声。
一只手放在她肩上——沈凤鸣的身上显然还带着外面奔波而来的冷气“这东西沉给我吧。”
她便将琴匣卸下“君黎说……”她轻声道“会叫人送我们。”
“他……已经拿到了另外半块禁军符令是不是?”沈凤鸣道。
秋葵回头看他:“你也看见了?”
“我听张庭说的。”沈凤鸣道“他与邵宣也都不肯信皇上真会将另一半也给他方才去找了下午殿上当值的冯公公想问问君黎面圣时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便也去了。”
“冯公公知道?”
“他倒是一直都在场”沈凤鸣道“他说君黎的确是去了勤政殿开口要那半块符令不过他以为——皇上不可能答应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就根本没在意君黎说了什么。张庭叫他仔细想想他才想起了几句说是记得君黎对皇上说——禁军三万他只要三千三天之后便交回。还问皇上问他难道不想给朱大人报仇。也算不得什么出其不意的辞令。可就是这么奇怪皇上起初并没有应允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却突然同意将符令给他了。”
冷不防小臂被秋葵一下握住他低头看见秋葵抓住自己的手用力得连血色都已看不见。“我知道了……”她看着他如突然省悟了什么“我想到了……”
“怎么了?”沈凤鸣狐疑看着她“你想到什么了?”
“幻术。”秋葵喃喃道“……他用了你的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