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煦仁坐着马车出宫,很快寻了个借口打发了跟车的人。
他轻车简从往公主府的方向去,没有进门,往后一绕到了小门,侍从上去轻轻叩门。
“殿下,您是皇子之尊,就算想拉拢驸马这事不能公之于众,也不必这么委屈自己啊。”
等人应门的时候,侍从多嘴了一句,立刻被宋煦仁眼神警告。
“你懂什么?沈公子肯见我已经是给我脸面了,别说走小门,就算让我钻狗洞我也非去不可!”
为了皇位他隐忍了十几年,如今有沈玉临这等天纵英才横空出世,他岂能因为些许小事而错过良臣?
主仆二人在小门外等待许久,终于有小厮来应门,宋煦仁连忙道谢又赏了一锭金子……
直奔清辉阁。
沈玉临作为公主府的实际掌权人,拥有自己独立的院落。
虽不及公主所居的上房宽敞奢华,却十分清幽雅致,随处可见的睢园绿竹,是沈玉临偏爱的气质。
宋煦仁进去的时候,沈玉临刚把宋朝业打发走。
他走的时候依依不舍,恨不得再多亲近一番沈玉临,见沈玉临面露倦色,又生怕打扰他休息赶忙离开了。
后者来的时候眉头紧锁,大吐苦水,说大公主变了一个人,只怕背后有宋煦仁的手笔。
他知道,他敬若诸葛、一心想拉拢的沈玉临,同时也是宋煦仁想归入麾下的谋臣。
正因此如此,他待沈玉临格外真诚毫不隐瞒,试图用诚心打动他……
作为世家出身的当朝驸马,沈玉临不缺银钱和地位,宋煦仁只能另辟蹊径。
沈玉临闻言抿了抿唇,似笑非笑。
比起大皇子每次来都命人送一堆金银财宝,他对二皇子的做派显然更欣赏。
“听闻二殿下得了大公主的厚礼,可否让臣一观?”
宋煦仁一惊,心中更加佩服,“我正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真是未卜先知。”
他从袖中取出那方紫檀木匣,里头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蝉,用来给婴孩安枕的宝物。
宋煦仁在马车上便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回,看不出半点问题。
沈玉临接过来,细细摩挲翻看了一遍。
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宋煦仁道:“此物十分贵重,会不会是皇帝在公主面前露了什么口风?她以往待我们可没有这么看重。”
别说给他的儿子礼物了,他都没收过宋清词的礼物。
沈玉临低眉浅笑,宋朝业问的也是这个问题。
这两人倒像亲兄弟。
他将玉蝉放回木匣,还给宋煦仁,“公主的反常,可不是见过皇帝之后开始的。”
他说的对。
宋煦仁有些失望,“说来说去,她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朝中那些文官连皇帝也不敢惹他们,她竟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个问题,宋煦仁和宋朝业都不是头一次问了。
然而沈玉临每次都只是笑笑不说话,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一般。
真真君子气度。
“不管为什么。”
他沉声,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宋煦仁喜出望外。
沈玉临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过。
他出身名门,青年才俊,要不是被驸马的身份约束,只怕早就入阁拜相了。
如今他要出手……是为自己么?
这算是他肯为自己办事了么?
宋煦仁心里拿不准,他感觉到一丝沈玉临要归附他的苗头,哪怕只有一丝,也值得他狂喜一场!
沈玉临在他再三推辞下只送他到屋门外,目光若有所思。
“你不是说紫练回来取了不少金银珍宝么?”
怎么会只有那一枚玉蝉?
侍墨为难道:“正是奇了,紫练姑娘不知道回来和曹嬷嬷说了什么,曹嬷嬷把公主的院子看得和铁桶一般,小的根本进不去。”
她在防着自己。
他还没说什么,侍墨倒替他委屈,“从前是公主非君不嫁,害得公子这样的人物品格只能缩在小小的公主府里,一生仕途尽毁。”
“公子待她也算仁义,她却……原来从非君不嫁到处处提防,只要一夜,呵。”
……
皇帝午睡刚醒,福宁殿又来了第三波客人。
她看到沈玉临站在床前,慢条斯理地应答着,背脊微弯。
在皇帝面前,他一向谦恭有礼,温文尔雅,是最好的贤婿。
也正因此,明知沈玉临是世家子弟中难得的才干之人,还是断了他的仕途让他成为驸马,只图他的宝贝大囡囡高兴。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面带病容的老皇帝笑得很乐呵,看见宋清词在殿外,慈爱地招手叫她进来。
“都是朕病糊涂了,以为那些大臣不再多话就留你在宫里也没什么,倒忘了正事。”
正事?
“什么正事?”
宋清词一头雾水,盯着沈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