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设的席面规格极高,只有陈克秀一品国公的身份受得起。
出于礼敬,皇帝再三让他坐在上首主位,自己以晚辈之礼陪坐。
陈克秀坚决不肯,“君臣有别,陈家不能因为和皇室结亲就如此僭越,还请陛下上座!”
老泰山严肃起来,连皇帝都有些畏惧他的威严,毕竟他是先帝留下的老臣。
见他乖乖坐了主位,陈克秀脸色才好看起来,从容坐下。
宋清词看着他们老翁婿之间的较量,不禁偷笑。
“你们夫妇二人成婚时,我连贺礼都未送,今日补上。”
陈克秀看向陈谢芳,后者连忙起身,将袖中一方金丝木匣捧出。
木匣上嵌着一枚拇指盖大的玲珑六面锁,陈克秀小心翼翼地将六面锁的位置转到对应方向,啪嗒一声,木匣开了。
里头是一对紫罗兰翡翠,一只是手镯,另一只是腰佩。
之所以说是一对,是因为宋清词从未见过如此艳而不妖的紫翡翠,手镯和腰佩同样色泽润透到极致,那腰佩一定是镯芯雕成的。
果然,陈克秀笑着把玉镯交给宋清词,把腰佩给了沈玉临。
两人恭恭敬敬地领下。
“这一对紫翡翠,是陈家代代相传的信物,紫气东来,祥瑞和合。希望你们夫妇能如此玉,历久弥坚。”
陈克秀眼中满是期望。
他把这对紫翡翠说成信物,皆因陈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非子嗣实在艰难,否则不纳妾。
陈家代代子孙夫妻和睦,这对紫翡翠,是夫妻恩爱的信物。
宋清词手里捧着玉镯,陈家代代相传的夫妻恩爱信物,却落到她和沈玉临这对表面夫妻手里。
她注定要辜负陈克秀的期望了。
一向厚脸皮的沈玉临道谢之后,便将腰佩郑重地收到衣襟里,还朝宋清词看了一眼。
刷……
宋清词没好气,一下把玉镯撸到小臂上,差点卡住。
……
席上,父子翁婿相谈甚欢。
更有宋清词在其中撒娇卖萌,惹得几个长辈直笑。
就在宾主尽欢之时,福宁殿外传来嘈杂之声。
池江辉躬身小步赶出去查看,很快脸上带汗地回来,“陛下,是……是高贵妃和两位高大人来了。”
他口中的两位高大人是高贵妃的父亲和哥哥,从前宫人都称他们为“国丈”和“国舅”。
今日真的国丈和国舅坐在这里,池江辉不敢乱称呼。
皇帝眉头微蹙,不想破坏席上难得的好气氛,“他们怎么来了?高贵妃还不老实在凤藻宫学习管账,真要朕一道旨意将她禁足不可么?”
如果明旨禁足,那就不是见不到皇帝的事了,更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她失宠了。
“陛下,贵妃说,是陛下传她来的。”
皇帝一愣。
“朕几时传过她?”
池江辉还没来得及回话,高贵妃得意的声音已经近了。
“陛下,臣妾来迟了……”
一阵香粉袭来,陈克秀等人面露疑惑,放下筷子朝殿门方向看去。
高贵妃穿红戴绿地摇曳而来,身后跟着高家父子……高大壮和高升,一副挺胸叠肚趾高气昂的模样。
皇帝本就仁厚,待高贵妃的父兄又比一般臣子亲和,高家父子便自诩为国丈和国舅,在宫里四处横行。
忽见前头的高贵妃突兀地停下脚步,高家父子连忙刹住脚,一家三口差点撞到一起。
她走得好好的停下干嘛?
抬头朝殿中一看,父子俩人瞬间明白了。
陈家的人在里头!
老承恩公陈克秀不在京中,京中只有陈敬棋父子在朝为官,从不以后族自居,更不经常进宫,低调到高家父子险些没认出他们。
他们低调了十几年,怎么突然跑到宫里来了?
还和皇帝、宋清词夫妇吃饭,看席面的规格十分隆重,高家父子可从未在宫里用金镶玉的筷子吃过席。
宋清词眼看两人高挺的肚子慢慢瘪下去,场面一度十分搞笑。
假国丈遇见真国丈,高家父子的气焰顿时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