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都不能说?”
他果断摇头,宋清词倒有些惊讶起来。
宋巍然跟她那么好,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宋巍然连自己也瞒着?
带着好奇,她步出殿去,里头陈绾烟一把抱起三姐儿去看竹简。
顺着朱红的宫墙一路往前走,青石小道旁黄草稀疏,寒梅初绽,倒别有一番清幽的雅致。
她顺着看过去,忽见一身青衣的人站在宫墙下,正低头细嗅墙角伸出来的一支白梅。
冰天雪地里,他身形单薄,似与寒梅不相上下。
一直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
宋清词停住脚步,有些许不忍。
那边,低头轻嗅梅花的沈玉临抬起头,朝她笑了笑,笑容竟有些讨好。
宋清词缓缓走过去。
“若说是我,你大约不肯来吧?”
“你同大哥儿说了什么,他连我都不肯告诉?”
这点自信宋清词还是有的,沈玉临再人见人爱,宋巍然和三姐儿还是更喜欢她。
沈玉临低声道:“我告诉他怎么吵架了,所以让他大姑姑受委屈了。若不想让你继续受委屈,就别告诉你是我来了。”
宋清词:“……”
“我倒忘了,算计人心本就是你最擅长的,算计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口气带着锋芒,显然还有气。
沈玉临道:“我是瞒了你,为了一己之私。宋朝业京郊纵火是真,间接害死先帝也是真……沈泽光在幕后挑唆,也是真。”
“我隐瞒了沈泽光的部分,他毕竟是我的族叔,是沈家人。如果他以害死先帝的名义被治罪,沈家会受到牵连,我不能置偌大一个沈家于不顾。清词,你能理解的,是么?”
她能理解。
在京城过活的人,对诛连全族这种事再了解不过。
比如当初赫赫扬扬的高贵妃高家,因为刺杀长公主的罪名诛连全族,明明对此事毫不知情的高春年作为高家大小姐,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做奴婢呢。
还有驸马狄飞宇狄家。
狄飞宇一人作孽苛待公主,连族中完全没有牵连其中的妇人和孩童都要受罪,这并不公平——
却是京城的规矩。
沈玉临担心沈泽光的罪名连累整个沈家,因此不告诉自己实情,也不算太过分。
宋清词道:“你的担忧没有错,是我对你太过自信了。我以为我们之间就算没有夫妻情分,至少也是能互相信任的盟友。”
“我愿意为你的前程和你和离,我手握禁军位高权重,你脱去驸马的身份位极人臣,你我本可以互相帮助。”
“谁知道,到头来你怕我借沈泽光危害你沈家全族,连爹爹死的真相都要隐瞒我。沈玉临,旁的事你瞒我我不恼,可爹爹对我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沈玉临睫翼轻颤,眼里有破碎的哀伤。
他错了。
听到她毫无保留的控诉,他才明白这次自己错得离谱。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先帝对你有多重要……尤其是在发现,你主动要求去安王封地就是为了杀他的时候。”
他还是低估了宋清词。
先帝驾崩之后,新君登基,宋清词作为长公主的供奉一再被削减,她在京城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各方势力都等着看她落马。
她那时自顾不暇,明知京郊纵火是宋朝业所为,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时沈玉临真的以为,忙于自保的她已经忘了仇恨。
可她没有忘。
而是蓄谋已久,伺机而动,最后……
一击即中。
宋清词忽然翘了翘嘴角,一脸漫不经心,“罢了,你我本就没有夫妻情谊,我对一个普通朋友似乎要求得太多了。”
当她把沈玉临放在普通朋友的位置,这些可气的便没什么可气了。
“普通朋友?”
沈玉临不可思议地反问她。
宋清词道:“和离吧,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意思了。你若不肯主动跟陛下提,我就亲自去提。倒要多谢柔良,有她开了个前例,我要和离应该会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