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的灯烛被灭去,内室只留一盏小小的宫灯。
紫练在内室榻上守夜,沈玉临和赵城都在外间,就着桌上一盏灯静静坐着。
门轻轻吱呀一声,侍墨端了一盆刚煮好的鸡蛋进来,热气腾腾。
赵城瞟了一眼,只见沈玉临忍着烫拿出鸡蛋在嘴角敷着,原来他是要给脸上的伤口消肿。
侍墨幽怨地看了赵城一眼。
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家公子动手,这个赵城是头一个动了手还能活着的。
他命真好。
“公子,太烫了,要不我来吧?”
“不用,你出去吧。”
沈玉临烫得表情都变了,低声道:“长公主明日必须在府里休息养伤,驿馆那边若有事,我得出面。”
所以他今夜一定要把脸上的淤青揉开,以免被金国人看出破绽。
侍墨无奈地退出去,就着那点光线,赵城看见他手上脸上都被烫红了一片,在白皙肌肤的底色上十分明显。
他有些不好意思。
活了二十多年,冲动打人是头一次,倒忘了沈玉临这张脸还有用。
如果重来一次……
他一定不打脸。
“我来吧。”
赵城站起来道:“你平日是写诗画画的,手上皮肤太薄会被烫坏,到时候接待金国使者一样会露馅。我这手是拿惯兵器磨出茧子的,这点烫不算什么。”
他说的也有道理。
沈玉临停下手里的动作,默许了。
赵城接过他手里的鸡蛋,“淤青要大力点揉才能好得快,会有点疼,你忍忍吧。”
说罢使劲揉下去,痛得沈玉临差点吐血。
他到底是好意帮自己揉脸,还是打一拳不够又借机来报仇?
沈玉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由着赵城在他脸上任意揉搓,他微微合目,心里想着天亮之后的事。
只有偶尔赵城手上力度没控制好时,他发出轻轻的倒吸气声。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侍女端进来洗漱之物时,只见沈玉临神清气爽地从内室出来,显然是刚刚查看过宋清词的情况。
他嘴角的淤青已经散了,又恢复了往日的风神朗俊,只剩一点浅浅的痕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倒是赵城熬得两个眼睛红红的,跟兔子似的——
他给沈玉临揉了一夜的脸,沈玉临这个被揉的尚可闭目养神,他只能睁着眼睛醒着神,免得把鸡蛋从他嘴角揉到脑门上。
“驸马,赵统领,请洗漱。”
侍女忍着笑意,连忙奉上热水帕子等物,沈玉临神清气爽,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洗脸。
赵城则直接把头埋进了铜盆里,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待宋清词起身之后见到他们两人,不禁疑惑。
“今日还是头晕看不清人吗?”
“不是。”
宋清词半躺在床上,一会儿看沈玉临,一会儿看赵城,“今日觉得好多了,只有些许头晕。你的脸好了?赵城,你的眼睛怎么跟兔子似的?”
奇怪,昨天挨打的不是沈玉临么?
怎么今天看起来不好的是赵城。
沈玉临瞥了赵城一眼,笑而不语。
赵城连忙转移话题,“我没事,你好好休息,我该进宫向陛下复命了。这些日子金国使团来,宫中禁军的防卫半分都松懈不得。”
“好,你去吧。”
宋清词话音刚落,沈玉临便要走到床边坐下说话,被赵城拉了起来,“沈驸马不和我一起进宫吗?昨日长公主受伤,陛下这会儿一定还在担心,沈驸马还是亲自去跟陛下说说,免得陛下悬心。”
他要进宫不能陪着宋清词,还不让自己陪?
沈玉临刚想拒绝,忽听宋清词道:“是啊,关于接待金国使臣的事陛下一定有话要和你商议,你迟早要进宫一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