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县令一愣,随即注视到她曼妙的笑意,整个人都愣了。
他想起他此生唯一一次见镇国长公主,那时她还是楚国长公主,奉命接待金国使团,在野蛮跋扈的金国人面前不卑不亢,风轻云淡。
满朝无论是王公重臣还是鸿胪寺那些接待惯了外宾的大人,乃至是皇帝,谁也无法像她那样,面对挑衅的金人那么轻松自在,随意就能将他们的种种挑衅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她那时也是这样的笑意,烙在他眼里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以至于他从州府拿到珍贵的镇国长公主画像之后立刻命人临摹,又照着自己的记忆修改了一些细节,这才能画得有五六分像宋清词。
可惜笑眼里的神韵是画不出来的,他找了多少画技精湛的画师也不出来,只能勉强留下那份五六分像的画像。
如今可算见到本人了。
“长……长公主!”
他立刻拱手行礼,一时不知该行大礼还是常礼,手足无措。
新来的这位县令是从京城来的,他见过镇国长公主,这么说眼前的女子还真是镇国长公主了?
一时间,众人不再有疑,纷纷跪倒在地行礼。
从酒楼外头路过的百姓看见里头有异状,凑近一看见百姓们都跪在地上,连县官和衙门的差役们都拱手行礼,吓得慌忙跪在门外。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连酒楼门口都跪满了人。
糟了,这下事情闹大了。
“免礼。”
宋清词无奈道:“现下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方才团团挤在宋清词面前的人,这会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胆大的偶尔抬头看她一眼,也有胆小的始终低着头后怕。
原来这真是镇国长公主,他们刚才居然用那么难听的话说她……
为首的蓝衣女子吓哭了,朝地上磕了好几个头,“长公主恕罪,长公主恕罪!刚才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长公主恕罪!”
“是啊长公主,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方才胡言乱语冒犯了长公主!”
方才飞扬跋扈的一众女子这会儿吓得花容失色花枝乱颤,不少人泪如雨下。
这场景我见犹怜。
宋清词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不知者不罪。只是你们行事也太张扬跋扈了些,方才进门的时候为何无缘无故辱骂那些食客?他们并没有说我坏话,不该挨这一顿骂。”
她自己受了冤枉不替自己讨公道,倒想着旁人,一众食客激动地抬头看她,感激涕零。
为首的蓝衣女子红了脸,“回禀长公主,我们这些人都是家里有些银子田产的未出阁小姐,因为仰慕长公主的盛名,又听百姓们时常议论长公主,唯恐他们说了不干净的话,因此自发组成队伍上街维护。”
“因为本地百姓都很敬重长公主,因此对我们的举动也很支持。我们这些人打小娇惯坏了,难免矫枉过正,今后再也不敢了!”
原来是这样。
宋清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这些年轻姑娘家确认她的身份后都吓哭了,也不好苛责,便道:“都起来吧,你们维护我我心里很感激。不过日后不要这样行事了,别的百姓要议论什么,哪怕议论我的不好之处也无妨,你们不必大动干戈。”
众女子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听见宋清词最后一句话,不禁诧异,“说长公主不好我们怎么能不管呢?”
宋清词笑了笑,“嘴长在别人身上,人人都有说话的权力。言官们劝谏陛下什么陛下尚且不能拦住他们不让说,何况我区区一个长公主呢?”
“是美名还是污名,史书工笔自有说法,我宋清词行事,向来无须他人评判。”
她一笑之下,满眼华彩摄人心魄。
众人齐齐愣了。
原来这就是镇国长公主,她的心胸是令人无法想象的宽阔,真叫人肃然起敬。
走上二楼来的县令吴砚锋也听见了这话,这和他记忆中的镇国长公主一模一样。
身后的差役上前请示道:“大人,长公主,这些刁民无故闹事,是否要把他们抓回县衙?”
长公主只说饶了那些女子,可没说饶了那些食客。
那些食客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其中派人去取画像的男子一脸快哭的表情。
他的叔父虽是本地县丞,可此刻亲自来的是县令,更何况有镇国长公主亲自在这里,他的叔父也救不了他。
宋清词笑道:“不必,这些食客也是无辜的,先是平白挨了一顿骂,这会儿又受了惊吓。”
此言一出,那些食客感激不尽,嘴里纷纷说着感恩的话。
“多谢长公主恩典!”
“长公主一片善心,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
“谢长公主不怪之恩!”
“你们都坐下继续喝茶吧,你们也是,这么热的天还在街上巡视维护我的名声,我请你们喝茶吧?”
后头的话是对那些女子说的。
宋清词笑眯眯地招呼了一下楼下的小二,“今日大家的茶水瓜果都由我付账,给这几位小姐多上些新鲜瓜果,姑娘家爱吃。”
那些女子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忽听宋清词要请她们喝茶吃瓜果,感激又欢喜,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
那可是镇国长公主请她们吃的瓜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