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向来淡薄如水。
宋清词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沈玉临一下,开口打岔,“他这是逞强不想让你担心呢,伤口在腹部,挺深的,不过现在已经慢慢在恢复了。您要是想看,不如你们去内室看看吧?”
沈夫人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宋清词一双笑眼。
她眼中的笑意真诚,并非虚情假意。
是啊,以她镇国长公主现在的声势地位,根本用不着怕她这个婆母,何必对她虚情假意呢?
她这是在成全自己和沈玉临之间的母子情分。
这意思连沈夫人都看出来了,陈家众人自然也都看出来了,陶氏忙笑道:“是啊,驸马和亲家夫人到内室去看看吧,也好叫当娘的安心。”
沈夫人满眼期待地看着沈玉临,沈玉临却看着宋清词。
她这番好意让他心里动容。
她说她知道,果然。
宋清词知道他救完颜真真是不想再薄情冷心下去,不想让她再因为他天生的冷情性子而害怕,她知道,所以她刻意成全他和沈夫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让她失望。
沈玉临扶着扶手当先站起来,朝沈夫人道:“走吧。”
说罢朝内室走去。
沈夫人惊讶地站起来,还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看宋清词,又看看众人,这才跟着沈玉临身后走去。
不像是沈玉临的娘亲,倒像是他的晚辈,欣喜又不安。
他们母子二人离开之后,陶氏小声凑到宋清词身边,“你就这样原谅沈夫人,不怪她从前对你态度恶劣了?”
“我没原谅她啊。”
宋清词老神在在地端起茶盏,众人听见这话都扭头看她。
她淡然道:“我再不原谅她,他也是沈玉临的亲娘。沈玉临这个人一辈子活得冷心冷情的,好不容易他想做出改变了,我自然要帮他一把。”
“沈夫人再坏到底没有伤害过他这个亲儿子,他若想改改自己的冷情,最该和沈夫人恢复关系才是。”
众人听了这话尤为震撼,陶氏更是忍不住道:“这要换了别的女子,婆母待自己这样,巴不得夫君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冷落婆母呢,也只有你心宽。”
说罢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歧义,有些尴尬地看向自己的婆母陈舅母。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舅母并不计较,反而笑道:“这话说得没错,普天下哪个女子不是这样?到底是咱们家清词有底气,不用像寻常女子一样受公婆辖制。”
她说完这话,忽觉自己夫君陈敬棋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若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尴尬地看向自己的公爹陈克秀。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咳咳。”
陈克秀拄着手杖站起来,“你们女眷说话罢,我到外头走走。”
众人躬身肃穆地看着他往外走,直到他走出前院,宋清词忍不住憋出一声笑。
“你还笑。”
陶氏气得在她腰上抓了一把,“我看你站着笑腰疼不疼,疼不疼……”
笑闹了一阵之后,等众人重新坐下休息,柔良悄悄走到宋清词身边,“大姐姐,我有话同你说。”
宋清词会意,带着柔良转到外头长廊的花荫底下,这里四下无人又清幽,说话格外方便。
柔良四下看了看,这才道:“大姐姐在边境是不是见到江流子了?”
“见着了。”
原来她找自己就是为了江流子的事,“听说他在攻城的时候斩首二十余,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升为百夫长了。”
柔良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啊?没想到他不单说书说得好,在战场上也这么厉害,那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京受赏呢?”
“他不会回来了。”
宋清词把江流子那段决意弃文从武的话说给她听,又道:“他决意在前线以军功晋升,怕是几年之内都很难回京城了,杏花楼要招募新的说书先生了。”
“啊……”
柔良脸上一闪而过失望之色,让宋清词瞬间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