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临才收了伞,听见这话站在那里愣神。
全然没发现自己半边肩膀还在雨里,浅青色绸面的衣裳一下子被雨打成了深青,像极了海棠经雨的花枝。
旋即一笑,像个孩子一样笑得露出洁白贝齿,“好,好啊,咱们回家。”
文敏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提醒,“驸马,快进来些,你的衣裳都湿了!”
“啊?”
沈玉临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左肩,这才发现肩膀都湿透了,他忙往里走了两步,文敏拿着帕子上去给他擦拭。
宋清词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俊不禁。
原来沈玉临犯起傻来也怪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在他脸上掐一把那种。
她故作镇定,见文敏拿出的两张帕子根本不够用,又把自己袖中的帕子贡献了出来,“下着雨走得那么急做什么?新做的靴子都沾上泥点子了。”
说罢就要俯身替他擦拭。
沈玉临连忙弯身阻止他,两人的动作完全同步,以至于到某个弧度的时候,脑袋正正好撞到一起。
“哎呀。”
宋清词捂着头直起身,看见文敏一脸幸灾乐祸。
她先看到两人的脑袋要磕上了,却没有阻止,没想到还真磕上了。
谁叫他们的动作那么同步?
跟照镜子似的。
“我自己来。”
沈玉临从她手里接了帕子,正要弯身擦拭,忽然想到什么,又把她的帕子塞进了袖中,反而从自己衣襟里取出一张帕子。
摊开帕子一看,又没动。
“咦,这不是长公主的帕子么?”
文敏道:“还是长公主自己亲手绣的帕子,一共也没几张,驸马这里怎么会有?”
宋清词很少做女工,尤其是在她正式参与朝政之后,几乎再也没做过,仅有的几件除了给先帝陪葬的,剩下也只有几方帕子。
文敏见过,那几方帕子后来都被紫练当宝贝一样收藏得极好,不知道为什么沈玉临这里也有一方——
他还带在身上,可见是平日随身携带的。
“是吗?可能是什么时候随手拿了忘记还回去的。”
沈玉临故作淡定地掩饰,将那方宋清词亲手绣的帕子收回去,又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擦拭靴面。
他撒谎。
明明是看到那方帕子是宋清词亲手绣的才迟疑不想拿去擦靴,他分明知道,还假装不知道。
宋清词和文敏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抿嘴偷笑。
算了,看在他辛苦一天的份上不拆穿他。
“咱们回去吧。”
宋清词道:“我瞧见他们这里的海棠,倒想起咱们府里的海棠了。长街上靠近河坊那一带,海棠开得最好,现在也不知还在不在了。”
“回府正好要经过河坊那一带,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登上马车,车子驶出礼部大门的时候,从礼部尚书往下众臣都在门外恭送,待马车驶远了才急忙回廊下避雨。
“瞧见没有?长公主亲自来接沈驸马回府。”
“这么大的雨长公主还亲自出门,派辆马车来接不是一样么?”
有人不解风情地发问,立刻遭到身边官员的白眼,“你真是读圣贤书读傻了,好没情趣。那派马车来接跟长公主亲自来接,能一样么?”
后者恍然大悟,“怪不得呢,长公主说好今日要来与咱们商议武举之事,来的却是沈驸马。看来在长公主心目中她和沈驸马已经如同一人了,所以随便谁来都可以!”
“啊嘁。”
宋清词在马车里打了个喷嚏,沈玉临想替她将打开的车帘放下,她却伸手拦住,“不必,不是着凉了。”
她练武没练出什么成效,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没这么容易着凉,“肯定是有人背后议论我来着。”
幸亏她不知道沈玉临自作主张代她去礼部的行为被礼部一众官员议论成了什么,否则说话的口气定没这么轻松。
雨小了。
从刚才的瓢泼大雨到现在只剩淡淡的雨雾,倒有些春雨绵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