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内监到府上召唤,马阁老换了官服之后便入宫了。
他走之后马府格外安静,只有李隽菀的小院里还在待客。
面容憔悴的李隽菀忽然朝尹敏凤跪下,吓得尹敏凤差点打翻了茶水,连忙起身去搀扶。
“大奶奶是我的长辈,怎么能给我下跪呢?快快起来!”
“我也知道于礼不和,可要不是你特意来一趟,我也没脸继续活下去了。”
李隽菀满面泪痕,“这一跪不单单是谢你,也是谢你娘尹夫人,更是谢镇国长公主!若没有她手下留情,我们这个家就要散了……”
“长公主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若再也不会让你行如此大礼的。”
尹敏凤慢慢将她扶起来坐了,柔声解释,“其实这次我没有帮上什么忙,是长公主自己的决定,只是让我来通知而已。她还说让我快点来,怕晚一步你会做什么傻事。”
“长公主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
尹敏凤道:“大奶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大约不知道,长公主在民间妇人中是很有威望的。因为她素来待妇人是极好的,她总说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建功立业。而对大奶奶你这样的妇人,她又说你深居闺中无辜,马阁老他们的事不该牵连你。”
李隽菀听后更加哭得不能自已。
宋清词的猜测不错,虽然李隽菀的身世是康王府和马家的纽带,可她对自己亲爹和公爹两人之间谋划什么完全不清楚。
她平日里只知道孝敬公婆敬爱夫君,和睦妯娌姑子教养晚辈,是个实打实的贵妇人,全然不懂朝政上的事。
宋清词能体谅到这一点,李隽菀受宠若惊。
“我,我必定要亲自去公主府谢过长公主才行。”
李隽菀抹了一把眼泪,摸摸自己只剩三两骨头的脸,又笑又气,“我这幅样子怎么见人呢?到长公主面前未免太不恭了,实在失礼。”
“没关系,长公主不会介意这些的。”
尹敏凤道:“至于朝堂上那些事,我想很快也要有个结果了。”
……
此时,马阁老等一众文官已经到了御书房。
众人抬头一看就知道今日所来是为什么了,在座的都是弹劾宋清词通敌卖国的人。
以马阁老为首,身后众人惶惶不安。
宋煦仁不在,只是命内监将大理寺和刑部的审结案卷送来,“陛下说,请诸位大人好好看看审结的案卷,一会儿陛下会来。”
众人面面相觑,只好坐下传阅案卷。
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才发觉问题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原以为宋清词通敌这事再怎么也能查出些许牵强附会的证据,可军中上到将领下到士兵口径一致,都说宋清词绝不可能通敌。
就连在前线与宋清词有过接触的平民百姓也都这么说,半点问题都问不出来。
何况金国太子完颜野烈确确实实是在宋清词的要求下被废了太子之位,如今已经流放了,金国对大周的姿态越发绵软,早已不复年前草原大国的霸主姿态。
案卷的每一页看过去,都找不到任何可以辩驳的地方。
众臣越看,越是冷汗涔涔。
唯有马阁老还算镇定,看过一遍案卷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就不说话了,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其余众人还不死心,将案卷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可怎么好?竟然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有人惊惶不已,“当初我上书弹劾,都是有人怂恿劝说的啊,早知道长公主如此清白,我说什么也不会上书!”
“现在都别把自己往外摘了,这事闹得这么大,陛下绝不会轻易放过。就算陛下原谅,长公主也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一群文官除了说话也不会别的,热热闹闹地看案卷又讨论了许久,声音才渐渐稀了。
直到那几张案卷都快翻烂了,天都快黑了,宋煦仁也没来。
众臣这才发觉不太对劲。
有人捂着肚子站起来,“这茶水喝多了,容我先去方便方便。若是陛下来了,诸位替我告个罪。”
“好说好说。”
说罢就朝殿外走去,却被殿外的禁军拦了回来。
“陛下吩咐诸位大人在这里等候,陛下还未来,诸位大人不可随意走动。”
“可是这都半日了,陛下还没来啊。”
要去方便的人忍不住道:“本官快要憋不住了,难道还不许人上茅房吗?”
原以为这个理由一说出口,禁军绝对没有再阻拦的余地,没想到他们听了面不改色,“请大人回去,不要随意走动。”
“!!!”
要方便的人好说歹说也没用,只能原路被逼回去,殿中众臣早就听到了动静,连忙上前询问。
“怕是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