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听相有豹把那竹杠子搁在桌上时发出的沉闷响声段爷那短粗的眉毛已然是不由自主地挑动了好几下。等得再拿手指头轻轻一推那竹杠子段爷顿时皱起了眉头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相有豹说道:“相爷您这是上门来看我姓段的笑话不是?是眼面前我姓段的又在珠市口儿大街上巡街了再不是四九城里能有一号的巡警局长!可我姓段的在四九城里厮混下来这些年靠的是江湖朋友赏脸凭的是义气胆量手段虎死不倒威、丢命不丢脸!今儿这竹杠子相爷您怎么拿来的还就怎么拿回去吧!您贵人事忙我这儿可就不送您了!”
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滚热喷香的茶水相有豹只等着段爷把那一大串场面话掰扯罢了这才笑嘻嘻地朝着段爷挑了个大拇哥:“还得说段爷您是四九城里场面上出挑拔份儿的人物哪怕就是现如今您一时走窄了道儿可这份场面上的气魄倒是真能叫人佩服!这咱们也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今儿我把自个儿捯饬成这样儿来见您您横是觉着就这么一根长不过五尺、粗不过胳膊的竹杠子我也能好意思给您当了见面礼?”
再次伸手戳了戳那根沉甸甸的、显见得里边塞了不少大洋、硬货的竹杠子段爷禁不住眨巴着一双小眼睛朝相有豹问道:“那您这是怎么个意思?”
把茶碗朝着桌上轻轻一放相有豹压低了嗓门朝段爷说道:“段爷我可听人说您从这北平巡警局局长的金交椅上叫人弄下来根儿可是打从菊社那边来的?”
很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半声段爷顿时耷拉下了脑袋爱理不理地朝着相有豹应道:“这事儿势不如人、输赢早定这会儿说道这个还能有啥意思?我说相爷您有啥话就只管直说吧甭跟这儿打哑谜叫我费脑子猜?!”
伸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相有豹应声朝段爷说道:“段爷爽快!今儿我来见段爷您一来是想问问段爷这口恶气您是想出不想出?二来段爷我这儿可还有一份天大的功劳要当面给您送上!但凡您要是真能得着了这份功劳一个保不齐北平巡警局局长那张金交椅还就得是段爷您的!”
情不自禁地朝前一探身子段爷飞快地眨巴着一双眼睛朝相有豹低叫道:“这出气不出气的事儿且还两说!相爷您说的那份天大的功劳是怎么档子事儿?”
故作神秘地扭头看了看紧闭着的雅间房门相有豹刻意压低了嗓子朝段爷说道:“段爷我可听说您跟我这可就是听说——您像是跟金陵城里那些个同志社窑口里的人物有交情?!”
像是叫火烫了一般段爷那肥硕的身板猛地朝后一仰几乎是要扯开嗓门嚷嚷起来:“这他妈是谁搁外头胡吣呢?我哪儿就认识什么同同志社的人物了?”
很是狡黠地朝着段爷微微一笑相有豹慢条斯理地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原来这事儿是外头街面上的人瞎传?那既然这样段爷我就不扰了您喝茶歇晌了”
眼看着相有豹拿捏着一副要起身走人的模样段爷一双小眼睛骨碌碌乱转个不停脸上颜色也是青红骤变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扎煞着胳膊摆出了一副阻拦相有豹的架势:“相爷您这可不能把话说个半截子不是?!到底是怎么个事由您跟我掰扯明白了那我多少也能想想辙这四九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姓段的在街面上厮混了这些年头那不多少还有几个能寻人递话的朋友不是?”
“那段爷您该是知道畅罄园里新近来了几个南边的商贾?”
“这哪能不知道?不就是那几个跟菊社里头做老参、貂皮买卖还叫菊社里头的人撺掇着要在百鸟朝凤拜凤凰的场面上出挑的外路空子么?”
“段爷您这场天大的功劳说不准可就着落在这些个外路来的空子身上了”
“到底是怎么个茬儿?相爷您倒是一趟把话说齐活儿了呀?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这叫个费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