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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枪 八(2 / 2)


“哼!”羽然趴在姬野背后对昌夜做了个鬼脸。

昌夜的手像是被钳住了他羞怒起来指着姬野的脸:“你凭什么护着她你跟她算什么?也不要脸以为别人多看重你么?”

姬野愣住了退了一步。

“偷着跟叛贼家里来往还敢出来说话?这地这房子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你的是父亲的你有什么本事帮她说话。指望人家感你的情将来还嫁给我们姬大公子啊?”昌夜得意于自己藏而不露的恶毒。

“她……”姬野的神色忽然变了他紧紧握着羽然的手反逼上一步“她就是我的!又怎么样?”

所有人都愣住了羽然被他抓着脸上血色翻涌着男孩们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她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场面了狠狠地一把打落姬野的手:“谁是你的?”

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几个男孩也追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呆了一下昌夜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了。

姬野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自己被打落的手。

姬谦正终于请用了家传的竹鞭。

他并非一个好动武力的父亲可是听了昌夜的告后已经平息的对那个老者的敬畏又开始困扰姬氏的家主。他觉得长子简直是个不祥的人。

竹鞭一再的抽打在姬野的背上伴随着姬谦正的喝骂:“你可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养你简直是我姬氏一门的不幸!将来如果我们姬氏亡在我之后一定是你这个孽子的罪过……”

姬野一动不动的靠在桌子上静静的凝视着父亲。他的目光不象是愤恨或者畏惧却更象是不屑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

大怒的姬谦正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喝令所有人离去只留下姬野一个人在前厅里。

冷月清风一片寂静就象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姬野抱着双腿静静的坐在屋顶上。

“姬野姬野……”好像还有人在背后小声呼唤他。

迟疑了很久姬野还是回头去看了那双深玫瑰红的眼睛竟然真的又在他背后。

“有人……打你了……”羽然吃惊的看见姬野脸上被竹鞭抽出的血痕。

“没有关系”姬野拨开了羽然摸到他脸上的手“过几天就好了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出来玩”羽然不好意思说她跑出来看姬野。和她猜得一点不差姬野就在他们第一次夜遇得屋顶上坐着。她挪动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跟姬野坐得近一点可是姬野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也不好意思于是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

羽然愣了一下。

“你再也不要理我了我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其实没什么用……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昌夜说得对啊”姬野低低的说“昌夜说得对啊我会读书写字还是你教给我的。”

“你说什么啊?”羽然恼怒起来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姬野有时候也会那么婆婆妈妈的。

犹豫了一会姬野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只是不小心就说了……”

“没什么了”羽然说“你和我去湖边看彩船吧。”

“夜深了彩船也没有灯了。”

“那看湖水也可以啊。”

“夜里有点冷”姬野说“你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我不觉得冷啊。”

“可是……我有点困了我想去睡觉了”姬野站了起来。

羽然的耐心终于到头了。小女孩恼怒的跳了起来指着姬野的鼻子说:“你怎么那么小气啊?我就是跑掉了一下你就不理我我夜里偷偷跑出来看你呢!”

姬野用他黑而深的眼睛看着羽然噘起了嘴巴。

终于羽然在姬野的目光下让步了她拉了拉姬野的手说:“好了好了我就是你的可以了吧就是你的好了。”

姬野呆呆的看着羽然好像完全没有反应。

“这都不行啊?”羽然急了起来“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我都算是你的了你还要怎么样啊?你最蠢最小气最没礼貌还当众让我丢人你把我的蝴蝶风筝踩烂了你还弄丢了我喜欢的那支簪子你把我们偷的枣子都一个人吃光了……你……可是我还是深更半夜的跑出来看你啊我要是被爷爷现了会挨骂的!你就这样对我啊?”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你就是个傻瓜、犟驴一根又粗又笨的柴火!”

她挥舞着胳膊在屋顶上跳起来落下去几乎踩碎了瓦片。

可是无论她怎么闹怎么喊怎么挥舞胳膊姬野都没有说话。这个孩子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映着星光。

羽然最后也安静下来两个人默默的相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羽然有种要哭的冲动。

姬野没有再提过那次的窘迫而后二十年过去有如瞬刹的流水。

直到大燮神武六年羽烈王高坐在太清阁的临风处宴饮对“燮初八柱国”之一的谢太傅说了这段往事。

帝王端着杯盏眺望远处:“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知道这个茫茫的世界上竟然可以有什么东西只属于我而不属于昌夜。那一夜我都没有睡着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下了决心。我不要做弟弟的副将我要做自己的事。如果羽然会和我站在一起那么漫天诸神也未必都只眷顾昌夜我要这天下属于我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的马后。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马后!”

太傅沉吟良久苦笑着说:“这话可以流传下去么?”

帝王微笑:“太傅怎么想?”

太傅思索了良久:“八字而已。可敬可畏可憎可怖。”

羽烈王点头:“既然是这样难得的可憎之言那太傅为我笔录就在青史上传下去。”

谢太傅辞世的时候这段笔录公诸于世。史官录入了《羽烈帝起居注》。

那时正是敬德帝姬昌夜在位。皇帝阅稿后勃然作色三个月里斩了史官十七人。可是第十八位长史依旧把这段话入了《羽烈帝起居注》呈上。

“爱卿不怕死么?”敬德王问长史。

“是非公论史官只取真实而载录”长史道“先帝和陛下是亲兄弟先帝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比臣子们更清楚。这段话的真伪陛下心里知道臣能活多久?可是史官代代下笔如刻金铁不漏言不妄语世代家风不能毁在臣手里。臣不改陛下杀了臣吧。”

敬德帝沉默良久伸手比刀形在史官的脖子上虚砍一记而后负手离去。最后这段话和羽烈王的其他手稿一起被印行公然陈列在古镜宫的书架上。

“他的余威尤烈啊!”又很多年以后敬德帝对那个史官说“你们没有错这话是他特意留给我听的。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愤怒不甘冷眼对人可是谁会知道这样的人最终可以一统天下呢?”

没有人会知道因为他总是低着头所以无人看见他眼底的孤独。

此时此刻遥远的中州高原上沉默的骑军打着豹子的旗帜迤逦前进。

一泓圆月在旗帜间隐现十岁的少年揭开车上挡风的皮帘子默默的看着月色。年老的女奴急忙上来抢着合上了帘子:“世子啊天气还凉你身体也不好可不要被寒气吹到了。”

“不会的”少年笑笑他的脸色苍白“原来东6的月亮和我们草原的是一样的。真的是一样的呢。”

女奴陪着笑:“唉月亮还能不一样?盘鞑天神只造了一个月亮给我们啊。”

“一样的就好”少年低低的说“这样就能和阿爸阿妈永远都看一样的月亮。”

车轮碾压地面的吱呀吱呀声吞掉了他的话驿路烟尘命运中的第三个人正踏着千里的长路从草原之国去向下唐的南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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