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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散华冰刃(2 / 2)


“你的剑术很强,不愧是王国同年代最强的剑士,名不虚传呢。”桐生七夜见夏尔芙没第一时间再度向他冲来,便淡然地对她说道。

“你是在……讽刺我么?”夏尔芙不禁觉得有些恼火,刚才的交锋在外行人看来也许十分精彩,然而在剑士的眼里,足以评判二人技艺的高低——毫无疑问,是夏尔芙的败北。

“我的剑明明连你的衣袖也砍不到,面对这样的对手,你还能无愧于自己的心,说她很‘强’吗?”

“怎么会,我只是以防御见长罢了,我的剑技便是如此,反倒是你,以女子之身驱使这样的豪剑,单凭这点便已足够冠以「天才」之名了。”

“而且,刚才的剑术绝不是你最为擅长的,不是么?”桐生七夜淡淡地说,他已看穿了夏尔芙的心思。

夏尔芙默默听完,改变了自己的架势。将阳华灿烂举过左肩,左手后拉,略微侧身。此时此刻,她才选择改变自己的战术。

桐生七夜说得没错,布兰克贝尔流作为发展了几百年的悠久流派,早已在原有的基础上开辟了许多分支,「鹿之型」是以灵巧的姿态在敌人间游走穿梭的派别,「狼之型」则是如孤狼在敌群中豪快扑杀的派别,但无论是偏向防守的鹿还是偏向进攻的狼,都是以「一对多」为前提而创造的剑术。布兰克贝尔自古便是在第一线战场上厮杀的鬼神,被誉为「铁血公爵」的家族,最向往最憧憬的地方便是战场,而家族的剑术,也正是为此而开创的。

但只有「鹰之型」,是完完全全用于「决斗」的流派,那是为了守卫家族的尊严,将挑战家族权威者啄食殆尽而使用的剑术。

桐生七夜看透了夏尔芙剑术的机理,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深吸一口气,作为「决斗公主」的她,最为擅长且熟悉的,是哪种流派自然不用多说。

试探、谨慎,这些心态已经不再需要,现在的夏尔芙,只想在对方完全掌握她的剑之前,打倒他!

细微的白光在剑身上凝聚着,加速的轰鸣在内心爆发。刚烈与豪放都不足以来形容她的剑术,夏尔芙不是手持巨剑冲锋的战士,虽然她自身的力量足以匹敌男性,但她手里握着的,是以突刺与灵敏见长的「轻剑」。

从某种角度上讲,她与桐生七夜很像,轻剑的突刺与长刀的居合有着许多相似之处,最为显著的一点,即是「致命」。

摇曳的白光于一瞬间闪灭,身体的加速超过以往的任何时刻,夏尔芙的耳边仿佛传来破风的爆响。

「布兰克贝尔流光剑术秘传·Divine?Slash」。

目标瞄准桐生七夜的右肩,不足以致命,却也能让他暂时失去持刀的能力。

带着必胜信念的一击,虚幻而高速的轨道结合了同为布兰克贝尔流剑术奥义的「雪风」,突刺本就是不可招架的剑技,夏尔芙连闪躲的机会也不肯放给对方。

“事象……解放?”虽然只如叹息般低沉,桐生七夜的声音仍然飘进了她的耳畔。

夏尔芙瞪大了眼,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附着在阳华灿烂上的白光逐渐消散,剑尖不断颤抖着,无法再向前哪怕一寸。

柳鸣·菖华的刀背卡在剑格与剑身的连接处,巨大的反震力差点让夏尔芙的左臂直接折断。

桐生七夜防住了这一记必杀的突刺,完成了这神乎其技技巧的他,脸上的神情却不再平稳。

交错的剑再度弹开,桐生七夜一改之前的淡然,青色的刀锋带着风切的声响,向夏尔芙袭来。

勉勉强强架住这一击,原本处于强势进攻位置的夏尔芙,马上便陷入了不断防守的窘境,桐生七夜的速度快如鬼魅,长刀在他的手中仿佛分裂开来,如春风中四散的柳枝,从无数道方向向夏尔芙攻来。

“竟然——!桐生七夜选手在防住了夏尔芙选手那几乎看不清的一击之后,突然扭转攻势,开始向夏尔芙选手发起进攻!这是他的预谋么!面对七夜选手疾风般的攻势,夏尔芙选手会就此落败吗!”

半空中,艾萝拉踩着飞行魔导器,在场地上盘旋着,卖力解说的同时,眼瞳内闪过一层担忧的神色。

“突然之间就开始进攻了……为什么?”

选手席上,蕾布莉安按着自己的膝盖,咬着嘴唇,对赛场上形势堪忧的战局感到不安。

“因为七夜要认真了。”宇白碧在一旁搭着下巴,冷静说道。

“刚才你说的「极限」,到底是什么意思?”

“极限……那是指,「达到了那个极限之后,七夜就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输」。”宇白碧向蕾布莉安解释,“刚才你的挚友使用的那个……无疑是武技中最高等的技巧之一了吧?正因为看到了这个,七夜才打算认真应对她。”

“秘传……”蕾布莉安见识过不止一次,她每次与夏尔芙的较量中陷入困境,都是因为这个,尤其是在那晚的对决中,夏尔芙依托不知名轻剑使出的「铳击·闪光装填」,不仅贯穿了蕾布莉安三重叠加的防御魔法,还拥有长达三十公尺以上的优秀射程——这是她拥有的最强的「力量」。

“但是……刚才那一招不是被他挡住了么?”

“那是因为……”宇白碧抚了抚她墨色的长发,“那种技巧,可不止她一个人会用哦?”

……

此时此刻,真正的「战斗」才正式开始。

柳叶与阳炎的轮舞,金色与黑色的碰撞。每一次让冲击回荡在自己的身体之上,夏尔芙的战意便会更上一分。

必杀的一击被轻易挡住,但这不重要,如果只因这点就感到挫败,她便愧于面对那些在以往的决斗中败给自己的对手们。

停留在夏尔芙心中的只有亢奋,因为,眼前的剑士终于开始展现他的认真。

在更改了自己的「型」之后,夏尔芙便不再采用之前那样大起大落的正统剑法,所有的斩击只为了战胜眼前的对手而挥出,她不再是战场上英勇冲锋的刚剑士,而是在角斗场上翩翩起舞的「剑舞者」。

防住了自右而来的水平斩,夏尔芙猛踩地面,扭转身体,以右肘发出闪电般的突袭。

布兰克贝尔流体术·幻痛(Phantom?Pain)。

这一招也毫无疑问被对手防住,桐生七夜抓住夏尔芙的手肘,想借此使出某种关节技,然而夏尔芙假借自身倾倒之势,回身还以蹴击,长靴踩到了柳鸣·菖华的刀身,双方的距离再度被拉开。

但下一秒又急速贴近,刀与剑不知有多少次碰撞在一起,哪一方都毫不相让,毫无保留地朝剑身上释放力量。金属的铿锵声被拉长,宛如悲鸣。

“你……还有体力再打下去么。”

“真不巧,如果是挥剑的话,不管来多少次我都不会累。”

“……真不像女生会说出来的话。”

“毕竟我被某个人叫做「剑术笨蛋」呢……”

自左上到右下,自水平到垂直,轻剑与长刀上摩擦出的激烈火花,仿佛要把二者的剑身点燃一般。

没有魔素的洪流、术式的阵列,没有绚丽的光效与夺目的盛宴,只有不断挥洒的汗水,和接近无穷尽的交锋。

这是单纯剑与剑的对决,一切要素皆被摒弃,能决定胜负的只有刀剑的交鸣。

夏尔芙并不只是一名单纯的剑士,在艾尔蒙特魔法学院进修八年的她,还有着一重「魔法使」的身份。虽然比不上蕾布莉安,但她的魔法实力在代表团里,绝对也属于前列。

她不像诺爱儿那样专精于生物系的援护魔法,但例如「强化敏捷」、「力量提升」这类的魔法,她也不是不会用。

再不济,使用远程的攻击魔法,将战斗拉入漫长的游击战,也是一种理论上可行的战术。

但是,她又怎么会去这么做!

她是克洛维亚斯王国,布兰克贝尔公爵家的长女,布兰克贝尔流剑术的唯一正统继承者,哪怕这一战代表的不是她家族的尊严,作为一名高洁的骑士,作为「引导白光之剑」(Blancbell)的她,也不愿在这场比试里输给对方。

这已无关于任何的算计与较量,只是夏尔芙·布兰克贝尔这个人,以一名纯粹的「剑士」身份,向「散华冰刃」桐生七夜发出仅属于她自己的挑战。

今晚的胜负,已不再是前夜祭的「开幕战」,不是二人赌上一切的「比赛」,而是一场纯粹的「剑术对决」。

除了「剑」之外,一切都是不被需要之物。

“下一击便是——最后!”

拨开刀刃,夏尔芙与桐生七夜分离开来,二人各自退后三步,那之后,夏尔芙摆好架势,手中的阳华灿烂如索拉的皇冠般喷吐出耀眼的光芒。

正如她之前所说,夏尔芙要在这一招决出胜负。

“正好,是时候结束了。”

看着夏尔芙不断攀升的气势,桐生七夜收刀回鞘。

虽说只要避开接下来的这一击,便差不多可以宣告他的胜利,但他不会那么做,面前的女孩为了与他一较高下,舍弃了自己原本的优势,她为了追求堂堂正正的决斗,舍弃了「魔法」,将自己投入到完全的近身领域中。

那么,自己也不能辜负她的期待。

纳刀居合,蔚蓝的光辉如冰屑自刀鞘中飘散而出。

桐生七夜惊奇于夏尔芙所使用的「事象解放」,那不是醉心于决斗与比试的贵族剑士能够领悟的绝技,既然掌握了这一技巧,意味着那位金发女孩不止一次将自己置身于绝境之中。

但是,这一点,名为桐生七夜的青年也是一样。

用无数的时间去锤炼的这柄剑,穷极「斩断」这一概念,堪比割海成路的一击。

不,那是超越了「斩击」,欺骗时间与空间后得到的成果,将千击压缩为一击,将千刀精炼为一刀,初见之人绝不可能避开,那是「散华」的必中之魔剑。

「胧鳳剑·乱气流」。

他不会输。

磅礴的光芒形如火焰,照亮了夏尔芙的侧颜。

自从领悟了「神圣刺击」之后,夏尔芙一直在思考着,究竟怎样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无穷尽的挥剑与练习,夏尔芙想要知道,「秘传」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精神与剑的共鸣,还是意志作用于「事象」的结果?夏尔芙相信,关于剑的答案,只能在剑之中得到解答。

将自己的身心沉浸在这之中,所得到的便是那如日冕般泉涌的光辉。

本来是想留在正式赛事的最后几轮才展示出来的绝技,作为代表着自己「最强」的一剑,是自己与蕾布莉安获取胜利的最后保障之一。

但是,她已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虽然有些对不起蕾布莉安,但她现在,无论如何,也想用这代表了她作为布兰克贝尔流剑术的继承者,以十三年的时光凝聚而成的这份决意,与那位同为崇高剑士的桐生七夜作最后的交锋。

「布兰克贝尔流光剑术秘传·袚暗」。

阳华灿烂如光轮般旋转起舞。

虚灵的火焰缠绕于剑身,美丽而又狰狞,豪放而又精准。

急冻的气流如巨龙吐息,顷刻之间,漫天飞雪幻化飘零。

狂风席卷,冰雪与光火嘶吼、交融、崩解、殆灭。

剑与刀的碰撞宛如熔岩自地壳喷涌,落雷于天际炸裂。强盛的光夺走了众人的视线,夺走了一切多余的色彩。

“夏尔芙——!”

“夏尔芙姐姐!”

“七夜……”

蕾布莉安与艾蕾,瞪大的眼瞳中流露着复杂的情感。

不自觉张开的嘴唇闭合,牙床发酸,双手攥紧,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在不自觉地发颤。

烟尘散尽,夜幕下,仍然屹立于赛场之上的只有一人。

“比、比赛结束——”

艾萝拉的声音慢了半拍。

静谧的夜空下爆发着连绵的喝彩。

本届三帝国统合青年交流大会的前夜祭,开幕战——

就此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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