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下穆陵关城犹如潜伏黑暗中的巨兽。
十八岁的满州少年伊斯哈手里紧握顺刀低伏着身体紧随在同庄的大叔那满后面伊斯哈在满语中意为松鸭而那满意为山羊。
满人取名字颇为随意, 往往以排行或身体特征取名也有直接以动物名或器物名取名的比如开国名臣费扬古满语就是老疙瘩(幼子)之意武忠额是第一的即长子富勒塔是烂眼, 祥图是斜眼, 苏克萨哈是大长腿。
甚至某人出生时其祖父刚好七十岁于是就叫那丹珠满意七十之意
才十六岁的伊斯哈据说出生时头发黄褐色跟辽东山林里的一种鸟松鸭很像所以没文化的父亲直接给他取名松鸭。
这不是伊斯哈第一次战斗了他属于正蓝旗原居住于辽阳在之前正蓝旗主豪格因罪被夺去旗主身份后正蓝旗交由豫亲王多铎统领于是伊斯哈也就成了多铎的奴才。再之后旗佐调整他和那满的那个牛录被划到博洛麾下。
成了博洛管理的四个牛录之一。
早在三年前伊斯哈就已经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名正式披甲旗兵, 不过之前一直只在辽东训练城防并没有入过关。
相比起曾经先后参与过三次入关劫掠的那满大叔他还是个雏不过那满大叔也因为在清军第五次入关劫掠时随博洛父亲入关在山东打兖州时登城坠落受伤成了一个腿有些瘸的残疾此后就回到了辽东。
但在今年中原局势受挫许多辽东的满兵也被抽调过来年少的伊斯哈和微瘸的那满也都被抽调他以步甲身份入关最后调到了小旗主博洛麾下随他南征。
从辽东到北京再到徐州一路上也没打过仗不过入关这一路来伊斯哈并没有经历自己想象中的那些战斗和劫掠缴获, 没有抢到半点银子奴隶, 甚至饭都吃不饱这跟以前那满大叔在屯子里经常跟他们吹嘘的那些入关经历完全不一样。
不过做为从小习骑射的满州青年松鸭长大后身体很强健不再是刚出生时黄毛的瘦弱样条件虽苦却也一直表现很好同一个牛录抽调来的四十名士兵中并不全是披甲人只有五个马甲另有十个步甲还有二十五个余丁、幼丁。
按满州制度旗人成年后就可以参与挑甲(八旗军队兵员选拔)骑兵称马甲步兵称步甲马甲待遇更高因此只允许正身旗人(旗人中的自由民)参选。
户下人(正身旗人的奴才)开户人(原是奴才后被允许脱离奴才身份)只能选步甲。
牛录里没有选上马步甲的就是余丁不满十六的则是幼丁。
一标准牛录是三百丁披甲中又分出最精锐的红白巴牙喇以及普通马甲步甲等除正式披甲人外还有许多余丁、幼丁以及包衣奴才等。
清军入关之后许多牛录里的披甲都抽调到了北京驻防其余的也有不少抽调到各紧要处驻防不少牛录也迁移入关或迁到辽西等地经历了很大的迁移变动。
牛录里平时剩下的兵丁不多一遇战事又要抽调。
对于旗人来说他们的职责就是训练、驻防、打仗或者当官不允许他们从事其它平时有饷还给他们分有田地甚至入关的旗人还跑马圈地接受投充。
个个成了地主老爷原来土地上的主人或者一些战乱的饥民或是他们抢掠来的百姓就成了他们的奴才替他们耕种干活。
他们需要的就是训练打仗以及自备铠甲武器等。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要带上家中余丁、幼丁子弟从军甚至把包衣奴才带上从征。
清军从入关时的席卷中原到如今的节节败退军事压力巨大清廷也不得不加紧抽调旗人入伍甚至把一些包衣奴才等都调来。
就如伊斯哈他们这牛录这次出动了四十旗兵其中马步甲也才十五个另有二十五个是余丁和幼丁此外每人还带了一个包衣凑了一百人。
夏天的大岘山里居然还有些冷。
不过对于从辽东苦寒之地来的伊斯哈他们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身上穿着的绵甲比铁甲好的多可以保暖。
不过他身后的那个包衣奴才阿迪斯却只有一件残破的甲身加一顶铁盔身上衣衫也薄就冷的有些打颤这个阿迪斯本名并不叫这个是他父亲当年跟那满大叔一起进关劫掠时在山东兖州抢来的一个汉人据说原是鲁王府的一个宦官没卵子的长的挺高大但没啥力气。
带回家后才发现原来没卵子干不了什么重活拿去卖又不值钱最后留了下来平时经常挨受打骂被嫌弃个子高大却很温驯怎么打骂都不反抗。
伊斯哈父亲说这是因为他没了卵子所以没有血性这次伊斯哈入关要求带一个包衣就特意选了阿迪斯因为伊斯哈父亲当初在兖州抢登城墙中炮虽当时没死可拖着半条命回到辽东老家也是一直靠参药吊着命整天除了躺着什么也不能干。
而那几年家里虽然早前抢了些钱财等回来但当时关外物价极贵又经常遇寒灾等导致粮食不足抢来的银子买粮买药几年下来就折腾的差不多了最后父亲还是死了家里也一贫如洗。
连奴才都卖光了甲枪等也只给伊斯哈留下了一套这次来伊斯哈也没别的奴才可带更没办法为阿迪斯提供盔甲还是那满把他的一件残破绵甲身甲借给了他。
伊迪斯瞧着远处心里很紧张。
那满却挺淡定靠在一块石头后还从身上摸出一块肉干来撕下一点分给这个邻居青年“别急穆陵关虽险但咱们八旗也是很擅攻关夺城的明军就算抢先占了关城但要拿下也不难。”
谷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