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我该如何才能带着王府带着母亲、弟弟、妹妹走出眼下困顿?”
这句话夏承焕已不知在夏牧仁灵位前问了几百次。
“世子承炫世子求见现下 他直接便进了府来我们拦不住现下应当正在偏厅候着了。”府卫战战兢兢报道。
按大户人家的待客规矩客人造访之前应当先送上拜帖以便主家安排时间。
若事先未送过拜帖则客人必先在府外暂候待主家应允方得入府。
府卫让夏承炫直接进了偏厅显然已是坏了王府上的规矩。
“夏承炫?”
听了这三个字夏承焕霍然起身快步行到府卫身旁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刀。
原以为是世子爷气极要拿自己开刀吓得浑身哆嗦立马跪伏在地。没想到夏承焕提着刀直往偏厅奔去留下一脸懵懂、诧异跪在地上不明所以的报信府卫。
“嘭!”夏承焕上来便是一脚把背身站在厅上的夏承炫狠狠踢倒在地。
不待他起身又是一脚踢在了他胸前把他整个儿踢番。
“若不是颌王府的人一路拖住了神哨营父王何至于遇害?”
夏承焕越想越气整个人近乎癫狂了起来。
见夏承炫刚挣扎着站起身夏承焕又是蓄力一掌狠狠拍在他脸上扇得他满口鼻都是鲜血。
所谓穷文富武皇家子弟没有不修武的。夏承焕已二十八岁练武二十年身手自然不弱。这两脚一掌皆是力无保留已把夏承炫打得脏腑翻滚耳鸣目眩。
“若不是你派人一路捣鬼神哨营早就赶到坪上原了我父王何至于被贼人害了!”
夏承焕怒不可竭地嘶吼着眉脸已经气得扭曲。言毕双手握紧刀柄照着夏承炫的脖子砍了过去。
刀刃距他肤皮不足两寸时终于又停了下来。
夏承焕重重喘着粗气目眦尽裂犹如恶鬼。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仿似有几百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蛊惑。他握刀的双手也一直微微晃着似乎有几百个亡灵在推着刀刃朝夏承炫的脖颈砍去。
夏承焕用刀面压着夏承炫的肩膀已在他的颈上割出了数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袍领。
饶是如此他仍是直挺挺地站着双眼紧努脸不变色。
自始自终他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甚是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他清楚记得自己此行所为何事:请罪、定盟。
“孩儿错不在他 ”
“孩儿错不在他 ”
“孩儿错不在他 ”
就在他怒火攻心、迷失心智的时候似乎又有另外几百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语这分明便是夏牧仁的语气。
“父王 ”夏承焕轻呢一声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哐当”一声他终于把手中带血的刀丢开到了一边。
正事谈完陈近北领着徐啸钰在院子里散步。
虽还未入秋庄子里的桂花树却开起了些小花香味已是沁人心脾。
小径走来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不愧是对忘年之交。
他们的心里都守着很多秘密既不能诉与人听又不可置之不理长久以来都是趣乐少烦忧多。二人都以为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如此志趣相投的人委实是生平幸事。
大业成败且不论有良友如卿此生也已无憾。
“听说江湖上又要重整武林盟了想来徐家不会错过如此机宜罢?”陈近北话锋一转问徐啸钰道。
大华的武林异常强悍倘使齐心一处实在是一股极强的势力。若能成为武林盟主使驭天下群雄便是大华皇帝也是丝毫不用惧怕。
以徐家在江湖上的地位自然足够资格争一争这个武林盟主之位。
何况徐家又岂是一般的武林世家?
“三弟已经在绸缪此事。簌野这混小子得知老三的心思留了一封信便没了影说是由他去游说那几位大人物。”徐啸钰笑着说道脸上颇有几分欣喜之色。
“只怕此事也不易为啊。”陈近北停驻脚又道“盐帮、御风镖局、素心宫、小金山、流浊寺几大门派也不容小觑。”
陈家的人虽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然摘星阁的信报向来都会抄送一份过来。陈近北可说是不出门已知尽天下事。
他说的那几大门派不仅门人皆不少也都有一流高手坐镇若有心相争未必便弱于徐家很多。
“不错。易麒麟、张遂光、云晓濛、金参封、如衍大师几人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武功都是绝顶的。”徐啸钰正色道“后面几人倒还好对上易麒麟嗯 上月他们在都城端王府见过老三说他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自端王府出来后几人就江湖局势坐在一起商议过其间徐啸衣便刻意感应过易麒麟。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武功并未因年老而退步反而又精进不少自忖绝无必胜把握。
“徐兄徐家要尤其关注云晓濛。”陈近北正色道。
徐啸钰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奇问道:“哦?这云晓濛还刻意隐了自己的武功?”
“这我倒不清楚。”陈近北摇头道“安兄与妄无月颇有交情你是知道的。六年前云晓濛在小金山胜了金参封当时他是在场的。事后安兄曾对我说过云晓濛已得师祖真传日后将是天下第一。”
“有这事?”徐啸钰脸色大惊喃喃道“妄无月故去之时云晓濛年纪尚幼倒真没有想到她能尽得真传。乌俞也从未跟我说过此节啊。”
正在这时陈近北的长子陈路之快步行了过来笑谓二人道:“徐伯伯、父亲安伯伯带着一人来府上了。”
二人听了脸色皆是一喜相视而笑“今日难得我们三人又凑到一起了。”突然想起陈路之说安乌俞是带着一人来的又问道“另一人是谁?如箴还是如庆?”
“不认识是个五十余岁的英武汉子。”陈路之回道。
徐啸钰拍了拍陈近北笑道:“不管这些了乌俞既来我正好他问问云晓濛之事。”
夏承炫回到马房时众亲卫见他口鼻、脖颈皆是血各个又惊又怒纷纷拔刀出鞘。
“干甚么!”夏承炫冷喝道“收刀!”
“世子!”卢剑星已冲到了廊下听了这话一脸的不甘心。
卢剑庭和夏牧朝一起死在了天门城卢家上下没一个有半句怨言。卢剑星也毛遂自荐接兄长的班做了王府的护卫百夫。
卢家受了颌王府的恩情几世人也报答不清便是要卢剑星为夏承炫去死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眼见少主这幅形容显然是受了虐待侮辱他如何受得了?
“剑星走!莫要坏了我的大事!”夏承炫厉声呵斥道。
卢剑星不怕死却怕自己不能尽忠。一听说要坏少主大事只得恨恨归刀入鞘。
夏承炫进了最末的一个辇厢沉声道:“出城关去白衣军大营!”
陈近北、徐啸钰二人正往回走行不到百丈便与安乌俞、虞凌逸碰上。
“眼前这个黄发老者乃是个高手!”虞凌逸心里暗叹“大华不愧是崇武圣地光是这进院子中便有两人不弱于我。”
“高手!”徐啸钰也是暗暗心惊想着“甚么时候江湖上多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只怕比我也不差丝毫。”
安乌俞快行几步搀住了陈、徐二人笑道:“适才听路之说徐兄也在此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哈哈 实在是天公作美啊!”再拉着二人行到虞凌逸身边“这位是 虞先生。他找你们有极紧要的事。你说巧不巧来这里的路上虞先生已对我说过自这府门出去他便直去若州找徐兄。哈哈实在是天公与之没想到徐兄今日也到了这府上。”
如此巧合之事若不是天公有意为之如何能成?
老天既有意撮合岂不意味几人所谋之事已得天时?
既得天时何愁大事不成!
念及此他的心里止不住地热血沸腾。
陈、徐二人皆与安乌俞相交多年却从未见他开怀大笑过不禁暗暗诧异皆想“究竟是甚么事竟让他如此欣喜?”
虞凌逸与陈近北、徐啸钰相互见过礼乃笑道:“虞某今日前来确是有要事找陈先生商议的。正如安阁主所言虞某下一个准备找的便是徐先生没想到阁下竟恰巧在此间实在是好极了!”
陈近北料知虞凌逸与二人所议之事定然极秘要乃谓他道:“既如此不如换个地方坐下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