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立秋之夜注定无眠。
星星点点如流萤引路把这两百余骠骑带进了碟子河。
碟子河是寰州最西的一个小镇四面环山人烟稀少沉谧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碟子河再往西行五十里就出浮阳郡的地界到了安咸郡的青州青州再往西便是安咸郡的郡府锦州了。
依着寻常马匹的脚力碟子河到锦州乃是朝发夕至的距离。
这两百多骠骑便是要去锦州在碟子河歇一晚天亮再出发明晚便可到。
他们此行去锦州只为杀一人。不对是杀一家人。
下令的人对他们说过但教那个府里有一只狗还活着他们这两百多人便一个也活不成。
镇碑不远处便有一家客栈。客栈很大但是很旧甚至连院门招牌上的字都看不清了。若不是掌堂处还亮着灯任谁也看不出它正开门做着营生。
两百多匹马就算站着不动光喘气嘶吼的声音便已是不小的动静何况它们是小跑进来的。
掌堂的肥脸汉子听到外面的马嘶已猜到来了生意忙让堂上几个伙计把灯盏都点了起来。烛光照去竟是黑压压的一片马是黑马人着黑衣。
“掌柜的给我们备好酒肉饭菜肉要肥菜要足酒要好!另外清出所有的客房来今晚我们要在这里落脚。”一个矮壮中年汉子跳下马径直行到客栈掌柜处冷声道“再找些草料来喂好那些马匹。”说话时伸手指了指身后。
肥脸掌柜见来了这么一大笔生意忙不迭地点头应是。
“我们是二百五十六人我给你二百五十六两银子。”说完黑衣中年低下头解开了他腰间的布袋。
二百五十六人二百五十六两银子
听到了黑衣汉子开出的酬金时肥脸掌柜的双眼已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这是市价十倍不止的价钱。他这客栈位置偏僻做的都是往来镖局、行商的生意这些人虽算不得抠搜却也绝不可能这么豪气。
一比买卖进账二百五十六两他守店二十几年来还是头一回遇到自然乐得心头开了花心里想着:“老天见我这营生艰辛今晚竟给我送来了个财神啊!”
买卖虽已上了门却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接得下“六十四间客房里倒有六十二间空着他们两百五十六人勉强住得下。畜圈里尚有十二只羊四头肥猪和一头牛一股脑儿全宰杀了肉菜也算足量了 ”
肥掌柜正盘算间却被那矮壮汉子打断了“掌柜的时下银兑金是如何个兑法?”
二百五十六两银子恰好合一十六斤整他从腰间解下来的袋子虽也不小却也并不像能装得下十六斤银子的样子。听他这个问法里面似乎竟是装着金子。
“尊客依朝廷颁的通兑律时下是十六两银子兑一两金子。”肥掌柜乐呵呵回道。
他做买卖多年还没见过几个用金子付账的客官。
“咚!”黑衣汉子将一把硬物拍在柜面上。
他的手移开乃看到了那硬物的真容:是三个五两的、一个一两的澄黄澄黄的金锭子。
“哦哟~~~”肥脸掌柜忍不住叫了起来双眼已再不能从那上面移开。
金银对于人有着天然的引力能拒绝这种引力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大能之人。
一个是不懂一个是不屑。
“钱拿好酒肉快去准备我们已饿了!”黑衣汉子冷声道。
肥脸掌柜急忙伸手攥住了那四个金锭放到了怀袋当中应了声“好嘞”便带着几个跑堂的伙计屁颠屁颠行了下去。
或许是怕走得快了金锭会掉出来他一边走一边用手紧紧按着胸前姿态好不滑稽。
何复开布在各府外围的哨口已被端去了二十几个夏牧炎才意识到形势的危急。但他知道忙中出错的道理越是紧要的时候越是急不得。抄写经书一直是他静心的法门趁着等胡秀安的空档他抄起了《阳符经》——
“晦迹之功影响不真。清清之炁朴朴昏蒙。滚符流影寂截判魂。含华历运炁聚或奔。焊焊火盛无底无轮。骞暮灵晃辉黑精魂。血灌五体神符火君。脑灌华液胎高辅真。边阙不动神燥命门。瞰呼风雨茫茫不作类类守根。三变一定九变极神。一初载日二象月分。清灵合委屐脱励真。潜心在志遁迹幽门。格乎跳翳盗禹轰输。帝运历纪阳符为心。万泰变业劫劫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