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明晰帝叫回去说了一会话,李律再离开的时候早已将自己要前往凤藻宫拜见皇后的事情给抛之脑后。
一出皇宫他就浑浑噩噩的,脚步略微有些凌乱虚浮。
等在宫外的就只有七皇子府上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车帘被从里面掀开一角,女子面带面纱看向这个走路都心不在焉的男人。
直到他坐进马车当中,女子才无奈的在他肩头拍了拍道:“在哪里蹭上的灰尘?”
李律被她这么一拍才惊觉醒来,看了看肩膀上的红色粉末道:“方才撞墙上了,没看见。”
“殿下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连墙都看不见,可见皇上对您说了什么,让您心事重重。”
李律又呵呵笑了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父皇说,让我多到户部走走,历练历练。”
女子摘下面纱,眉间带笑:“去户部走动是好事,多少人都还求之不得,六部当中,户部为首,乃国之命脉,可见皇上对你也非常器重。”
“这样的器重偏偏是我最不想要的……”李律皱紧了眉头,欲言又止,最后摇头说道:“罢了,这些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女子看着他的侧脸,不难看出这大好青年一向都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但心思比谁都细腻,所思所想比任何人都要多。
这也许是李家人独有的特质吧,他们哪个想的又少?哪个想的不多?只是李律和旁人不同,他的心底还积存着许多善念。
那位帝王的器重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反而好像将他推向是非。
眼下朝中多派相争,太子贵为储君本该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但五皇子先是百官所向,又被封王,在这朝中足以和太子对抗。
现在皇上又暗中历练李律,不得不说,难免有利用他掣肘两个哥哥的嫌疑。
“殿下心中,希望将来,谁能继承大统?”
李律听闻,惊讶的看向身边的女子,马车行走在路上,微微晃动,让女子脸侧那张面纱也在微微抖动,那张与太子妃一模一样的脸上,却是留存着一条暗淡的疤痕。
“春生,这是你能问的吗?”李律突然呵斥她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将来不管谁继承大统,我都只能俯首称臣,况且,我宁愿偏安一隅,不问朝中琐事。”
“殿下,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我问你,你想让谁继承大统?待陛下百年之后,总得有人继承皇位的吧?”
李律再一次被她问了个哑口无言,本想对她发火,本想避之不及,但奈何她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睛看向自己,似乎能将自己一眼看透,也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所有犹疑,竟然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春生摇头说道:“殿下还是太糊涂。”
“我不糊涂!”他大声辩解,一拳重重打在了马车的车壁上,咬牙切齿道:“不管是谁!不管是谁继承大统,另一个人……”
他说不下去了,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若是将来他去求情,他们是否会彼此放过对方?
父皇在的时候,他们貌合神离,父皇一旦不在了,岂不知要兵戎相向?
“殿下在朝中虽然没有势力,但也是百官所向,若是由殿下继承大统,恐怕才会是最好的结果,一个你想要的完美结局。”
“闭嘴!”李律突然大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本皇子之前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让你有胆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
“你什么你!你什么也不用说了!”
他瞪了面前之人一眼,忍不住蹙紧了眉心将头扭到一旁,俨然受气的孩子一样,还一手抠着马车内部,心中老大不快活。
半晌之后不见身边有什么动静,李律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春生被他那样一番呵斥,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作为一个男人,看到女人比自己还要大度,他不免有点羞愧难当,却依然板着脸到:“我说话严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殿下本来就该如此,随心而活,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何必藏着掖着呢?”
李律又抿了抿嘴巴说道:“你也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随心而活有多难。”
“那就笑一笑。”春生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去,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他的嘴角:“不管明天发生什么,眼下过的开心就够了。”
李律看了一眼她的手指,一个没忍住还真就笑了出来:“你也是这样的吗?过好当下?”
“以前我不这样的,在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之后,我才发现,做人不必思虑太多,不必为已经发生的昨天懊恼,也不必为未知的未来胆怯。”
“你说的我倒是有点无地自容了。”李律笑道:“罢了,你说的对,没什么好懊恼的,也没什么好胆怯的。”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