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只是普通的微笑,但这笑容落在一直注意我神情的中年管事眼中却不啻是极危险的信号了,一时间他如临大敌,连带其他人也安静了下来。
注意到周围的异常,我一抬头奇怪道:“怎么了?你们继续啊,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就是在旁边听听,不会干涉什么,你们该怎么谈就怎么谈呗。”
说完,我还不正经地做出一个你们请的动作,就是动作让那位松永管事更加不安了,他咳嗽了一声,强作镇静的向路易老爹说道:“总之,此事鄙商会提出的要求就是如此,如若老先生你不答应,那我们就只好走司法程序了,介时我想双方脸上都不好看。我在这里提醒老先生一句,在审判庭受理案件期间,作为被告是不能进行日常营业的。这家泉之荧惑生意不差,只是这官司一直打下去,却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退一步讲,纵使老先生靠着总指挥阁下的面子赢了官司,但那会怎样?商家最重要的还是声誉啊。”
他的话让老爹一时无语,老人用手搓着雪白的胡子,深思的眼光投向熊熊燃烧的石炉,最后只闻他一声叹息,仿佛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精神,路易老爹低声说道:“交易对象没有问题,这事也确实是老朽有错在先。也罢!一百套武器装备,老朽可以帮着铸造,但品质方面希望贵会可以通融一下,把炼度往下降一降,这样日期上赶得上,老朽也不至于错得太多。松永管事你意下如何?”
这一番说辞大概已经是老人最后的底线了。
原本我想着黑百合商会本来就是黑良心的商会,只要能赚钱,岂会在意卖出去的装备是好是坏?至于售后服务什么的他们就更不会在意了,你见过哪黑恶商会跟卖家讲道理的?
可谁料到就是在种占尽优势的绝佳条件下,那名松永管事居然仍然摇头道:“没得商量,就按照设计图上的成色铸造,路易先生,索要赔偿的一方可是我们,我想你应该没有资格提这条件。而且鄙商会可是以‘诚信买卖’为商业信条的。”
竟然这么讲信誉?!你们是可是黑势力商会唉?还说什么“诚信买卖”,你搞笑啊!
听老爹的话来说,你们这批武器可是极有可能要卖给恐怖分子的,有必要搞得这么认真吗?不管是响马也好,尤弥尔神教之类的恐怖分子也罢,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真要是出什么大事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老百姓?
为了赚钱不顾他人死活,做这种事就真这么有趣?把王都的经济给搞砸了,最后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像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在场的人谁都明白,可中年管事偏偏就是揪着这一点不放。
结果他这话一出,路易老爹果然就是脸色一沉,他厉声道:“松永管事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说实话我们做铸造武器这一行的,原本也不该管流出去的武器到底是落进谁的手里,可做人到底要凭良心,你这些订造的武器到底是卖给什么人的,你心里有数!老朽这把老骨头烂了也就烂了,但这铺子里却不是只有老朽一个人,这些孩子还年轻,这事要真成了,你要他们以后怎么见人?!”
“呵呵,老先生你这话可有趣了,鄙商会卖出去的武器,流通对象一清二楚,真要是落进响马或是佣兵团手里,那也不是我们的责任。打个比方,你用出去的钱到了盗贼手上,难道还要追究是谁用出去的钱?”
“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就是害怕酬金问题了,这个你放心,我们保证按合约付款,绝不会像贵铺一样悔约的。”
“松永管事,真不愿退一步说话?”
“这哪里是我不愿意退一步说话,分明就是老先生在为难我。若天下武器铺都像老先生这般做生意,只怕大陆上的冒险士都不用佩戴武器了,谁会在乎卖出去的刀剑最后会落在谁的手上?”
“老朽说了!这不是一把两把刀剑的问题!这么大数量的武器装备,而且品质优良,落在谁手里都是一项极为可怕的资本!老朽要搞清楚最后到手的人是谁,这不过分吧?”
“老先生你这么说可就是故意找茬了,我再说一遍。我们做生意的,可以保证将商品卖给什么人,但要说到之后经过什么样渠道落到其他什么人手里,那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那就不必说了!更何况这笔单子的数量也不是我【泉之荧惑】一个小铺子能做得出来的数量,一家武器铺一年才能打出多少件装备?若不信,你就去问问在这郁金香大街上哪一个铺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这许多武器的。”
“呵呵,路易先生所言我们自然相信,但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以你路易老先生在这郁金香大街的威望,只要你一句话,其他铺子还不是云集景从?”
“怎么?不但要拖老朽下水,还要一起坑我那些老街坊?松永管事你想也不要想!”
路易老爹双眼一睁猛然一个昂头,他梗着脖子将铁钳就这么扔进火炉,被是这么一搅,整个石炉立刻爆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声。
这就对了嘛!谈什么判呀,对付这种嘴上阴险心里也阴险的家伙一顿暴打就是。刚才不出手是担心打乱了路易老爹的计划,但眼下这种情况就是我的主场了,想来诗萝现在也不会反对了吧。
难得见到老爷子火爆了一回,我都忍不住要鼓掌了。
面对路易老爹如此强硬的态度,那名松永管家神色不豫,要不是在场还有我在,只怕他这时候早就发飙了。
他冷笑一声,反问道:“老先生当真不肯?”
“不是老朽不愿赔偿,而是贵会逼人太甚!这件事不必多说,要递状子给审判庭还是告到圆桌议会都悉听尊便,老朽接着就是!只是这件事还请你们不要再提!”
“哈哈哈!好!很好!真是非常好!”
松永管事突然昂声大笑,他一转头居然正面迎上我的目光,毫不顾忌地挑衅道:“源先生这时必定在想要是我们敢动一下粗,就将我们一顿好打是不是?”
哟?挺有自知之明的吗?
那我是不是该顺应一下民意,真的暴揍你们一顿?
看着我露出嘲讽的视线,松永管事只是平静地弹了弹袖子,他振了振衣衫,用一种不慌不忙的口气说道:“阁下放心,第四武境是怎样的境界,在下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高手,自然知道两者之差。何谓‘天人之渊’?,我明白得很,除去少部分掌握惊人业艺的高才俊杰外,只要还停留在第三武境就不可能‘战胜’斗气自发的大宗师。我们不会这么自讨没趣向阁下挑战的。”
眼前的中年管家就这么一挥手便撤去了包围老爹他们的黑衣保镖,他向着我一躬身说道:“不过,请阁下不要忘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不能顾及全方位,悬壶堂那里是一处、星风湾也是一处,再加上这个泉之荧惑,源先生管得了全部?鄙商会高手不多,但跑腿的却不少。”
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真是阴险的老家伙!
不怕老子真发火一个一个挑了你们的堂子?
“啊——对了、对了,还有一事,我要提醒源先生。”
就像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松永管家慢慢说道:“若阁下舍得让泽芬支部长失望,且不怕背上杀人犯的通缉,大可试一试刺杀鄙商会的干部。老实说,凭本事我们也是没能力阻止的,那么到时候我们自然只有向圆桌议会提出申诉了,我想到时自有王国政府会替鄙商会主持公道,毕竟鄙商会可是遵纪守法的合法组织。”
无、无话可说!这老家伙说得很在理啊!
娘的!他这是抓准了我不想乱来的心思,才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怎么办?我真的有种现场宰了这家伙的冲动!
【主上不要冲动!】
【是啊,冷静一点,笨蛋主人!这老家伙阴是阴了一点,但说得没错,你不可能一天24小时守在这里的,而且他就是抓准了你不会乱杀无辜这一点来威胁,打口水仗和谈判这种事就交给我吧,我在心湖里给你分析,你照做就是了,放心,交给我好了!】
——嗯,没错,谢尔芬说得没错,我不能冲动!要冷静,冷静一点!
我身上已经有一张教国通缉令了,可不能再增加不能居住国度的名额了。
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事,凡事要讲道理啊道理……
“第四武境自然是可以在一些地方横着走了,但这里可是王都,凡事都是要讲道理的。更何况源先生身属冒险公会,自然更该明白违反律法的后果。若鄙商会的干部们真有一个万一,到时圆桌议会那里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鄙商会肯定会委托冒险公会缉捕杀人凶手,昔日同僚干戈相向,呵呵,我这想一想就感到伤感啊。”
讲你妈的道理啊!老阴货!
拿同伴相残的戏码来威胁我?!活腻歪了是不是?平生最疼恨有人拿同伴来威胁我了!
嘴角机械的一扯,我已经从墙角站直身子向他们走了过去。
真以为我是吃素的?
凭着口舌就在我眼前跳脚,以前旅行时碰上你们这种坏人,讲道理摆事实,那是勇者和阿斯特的工作!
我一向是负责削人的!
谢尔芬:【诗、诗萝,快阻止笨蛋主人!】
诗萝:【……没用的,主上现在很火大。】
谢尔芬:【那我也知道啊!但这明显是对方的挑拨啊!】
诗萝:【我知道,可惜我现在也有点生气,以同伴威胁主上而且还是这样的口气,就把他切成碎片吧。】
沙拉曼、温蒂尼:【诗萝姐(大姐头)!】
谢尔芬:【唉……完了、完了,这下真要被王国给通缉了。我的度假计划啊~哟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