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天日的水晶矿坑坑底,阴暗的岩壁上裸露出块块黑色的晶石,晶石上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着本该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但真正让这个洞穴得以处于可工作状态的却并不是这些黑晶石,而是那些被安装在四周石壁上的魔导灯管。
在巨大的空洞岩窟内,规则地放置着一些仪器,那些仪器的形状并不属于这个幻想世界的风格,而是接近近代科学的形态。
十数根黑色的线缆分布在地面上,它们的一头连接着那些仪器,而另一头则伸向洞窟的最深部,这里分明就像是一个研究所,而在洞穴内来来回回行走的忙碌人影正是尤弥尔神教的教徒们,他们清一色身穿白色大褂。
这时在最接近洞窟深处的一名黑斗篷男人面前正跪着一名教徒。
“饶饶饶饶饶……饶命啊!巡教士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家伙粗心大意一个不小心才让那头地龙幼崽逃掉的!”
那名教徒指着另一名倒在血泊中的教徒发疯似地大叫。
他所指的那名同伴早就失去呼吸,成了一具尸体,碗口大的伤口在尸体的胸前怵目惊心,仿佛就像是被野兽啃食掉了心脏,那具尸体脸上露出极为恐惧的表情,变形的五官象征着他在临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属下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求您饶我一命啊!”
尽管牙关磕碰,但那名教徒依然死命地向眼前的巡教士大人磕头求饶,就好像眼前之人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魔兽一般。
死,对于尤弥尔神教的教徒来说并不可怕,但死在什么人手上却极有讲究,特别是在见识到同伴是怎么死之后,这名在教中负责科研的一般教徒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和那些低等的信徒不同,他可是接触到教中真正教义与经典的人。
尤弥尔神教的教众自上而下,由等级分划,可以划分成三等,在诸多旗士与宣教士之下,就是他们这波一般教徒了,和那些用作消耗品的低等教徒不同,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着一技之长的知识分子,自然不必体去当什么人体自爆弹。
虽然同样信奉着“愿真理照耀这片歪曲的世界”这个真理,但他们可不是那些只知道服从命令的行尸走肉,对于自身生命的价值有着极高的自我认识。
知识的先行者与愚蒙的凡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所以他们还保留着人类对于恐惧的畏惧。
那名穿着白大褂的教徒痛哭流涕地向黑斗篷磕头求饶,乞求着眼前的巡教士大人能饶他一命,至少不要死得这么痛苦。
但那名黑斗篷却怪笑了起来。
“桀桀桀桀……同志啊,我亲爱的同志,你何必这么害怕呢?实验体逃了可以再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那位不幸死在我手上的同志,只不过是因为教规使然,你看,若是我什么都不做,不就有徇私枉法的嫌疑了吗?”
黑斗篷一边笑着,一边俯下身来,亲切的话语慢慢钻进那名教徒的耳朵。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只见在自己眼前,一张浑似鼠怪的丑陋脸孔正牢牢地盯着他,那几乎是脸贴着脸的距离,吓得他几乎就要屁滚尿流。
——但他林卿,此次露德兰之行负责解封神策王遗产的总指挥、巡教士大人,也同时是教内七十二使徒中最令人觉得恶心与害怕的存在,他总是说着殷勤的话语,可做出来的事就连教内最狂信的教徒也自愧不如。
因为恐惧,那名教徒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再直视眼前这位巡教士大人。
“其实我也很心痛啊,居然要我亲自杀死同一教内的同志。啊啊啊……一想到手上残留着的那个触感,那个用手指掏进胸腔的感觉,啊啊啊!真是心痛啊,就像是捏碎葡萄一样,用手掌捏碎心脏,我真是罪孽深重!还请创教主原谅我的暴行……”
只听但他林卿语带伤心的说着话,他好像真的很伤心,但话语的最后却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窃笑。
“桀桀,桀桀桀桀……嗬嗬嗬……真是、真是太让人觉得心痛了……”
他发出老鼠一般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只见他伸出那只骨瘦如柴的干瘪手掌,将其放在那名教徒的头上。
“起来吧,起来吧,我亲爱的同志,我原谅你了,日后还请继续勤勤恳恳地为创教主大人服务……”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得到原谅,那名教徒瞬间喜出望外,他连忙向但他林卿道谢道:“谢谢您!谢谢您了,但他林卿!我知道了,啊!我知道了,日后我一定会更努力地为神教服务!太感谢您了,实在是太感谢您……”
他不管脸上还留着眼泪、鼻涕,就要露出了一个死里逃生的笑容,可就在下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