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审问桑青把林镜拘捕到案。第二日查出奏疏字迹把叶长庚投入大牢。
到第三日时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的人似乎突然哑巴一句话都没有呈奏。
身穿赤黄朝服的皇帝腰佩九环带、脚蹬六合靴神情不怒自威视线扫过几位朝中重臣声音威厉。
“安国公府的案子审到何处了?”
三司各部阁老相互看看最后是御史中丞百里曦上前回禀。
他模样刚硬、身材瘦削凛然开口有前朝直言善谏魏玄成的风范。
“林镜招认曾为贼寇望风但声称他已经洗心革面没有参与盗窃使馆。叶长庚拒不招供说字迹可以伪造。但那日与他同行聚餐的学子都说叶长庚曾经出去过一刻钟。”
一刻钟足以把大学习巷逛一遍当然能够走到吐蕃使馆送信。
皇帝漫不经心地翻看面前的奏折突然抬头道:“那一刻钟叶长庚如何解释?”
百里曦回答道:“他说是去出恭。”
“出恭”这么不雅的词语竟然出现在朝堂上若是以前必然会有御史出言制止。
但今日没有。
今日的朝堂很安静安静得像是每个人头顶都悬着一柄利剑。
朝中有关安国公府重获圣心的传言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先是叶娇婚事受挫皇帝亲命九皇子上门安抚;再是叶长庚三箭吓死严从效反而得以授官入朝;再后来皇帝给叶长庚升官就连叶娇都坐到了武侯铺长官的位置上。
安国公府恩宠日盛人们恍然觉得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了皇帝登基以前。
那时候的先帝信任倚重安国公就到了言从计纳的程度。
这一次呢?皇帝会站在哪一边?
片刻的思索后皇帝清亮如鹰隼的目光看向百里曦问道:“既然如此几位堂官准备怎么审呢?”
朝堂更加安静几个平时偷吃东西或者打瞌睡的官员这会儿心惊胆战唯恐皇帝问到自己。
此事不光关系到安国公府还关系到大唐同吐蕃的战事。
君心难测说话容易出错活着比死了好。
他们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近日没有生病不能请假。
在一片肃然中御史中丞百里曦进言道:“昨日尚书大人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臣等都觉得此事莽撞怕圣上不许。”
怕不许却还是要说。
说出来听的人就要抉择就要被放在火上烤。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对皇帝的尊重开始以一种微不可察的速度变少。
他们不再揣测圣意反而跑去勾结皇子。
站在御座斜后方的高福偷看皇帝的脸色恭谨的表情里难掩一丝怨愤。
皇帝常常鼓励臣下直言上谏这次也是。
“百里中丞不妨说说。”
百里曦的头低下眼睛却上抬道:“搜家。”
搜家!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
什么人会被搜家?
证据确凿的人圣上朱批死罪的人绝无可能翻身的人。
如今要搜安国公府了吗?
那他们的好日子真的就到头了。哪位朝臣开的有棺材铺可以趁机坐地起价了。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百里曦扬声道:“若叶长庚的确跟吐蕃并无苟合则一不会搜出密信二不会搜出赃物如此便可还安国公府清白。那封信就可以再查一查吐蕃那边也能问一问。”
搜出密信当日吐蕃就有使臣说过画是他们的奏疏不是。
大唐的军机内情他们一概不知。
第二日鸿胪寺的人陪伴大理寺官员去问那位公主把奏疏看了一遍含笑柔声道:“这是大唐的字吗?真好看。”
他们不承认朝廷也没办法。
毕竟是刚刚休战的邦交国难不成拘拿人家公主问罪吗?
所以先审自己人审干净了才能扩大事态。
皇帝听着百里曦的话神情不变额头青筋却跳了跳。
他微微阖目想起那个年轻人的样子。
御街上他惊天一箭为大唐立下国威;北地战事中他埋伏数日切断吐蕃供粮通道;回京后他曾到御前谢恩一双清澈的眼眸能看清的只有赤胆忠心。
长庚傍晚时夜幕中的第一颗星辰。
这样的人经得起搜家这样的细查吗?
皇帝仿佛得到一块未经淬炼的青铜要不要丢进火里要不要锻造打磨都需要他下定决心。
这是一步险棋。
许久的静寂后大唐皇帝开口道:“此案全凭三司定夺。”
全凭三司定夺?
百里曦眼中闪过惊喜。
可以搜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