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娇掏出最后一样是本装订粗糙的书册。
她翻了几页并不给别人看而是认真读道:“十一月十九日晋王嗓音嘶哑诊脉弦而数热郁少阳、肝火循经上炎灼伤咽喉口不能言且头晕目眩。用龙胆泻肝汤……”她只读到这里便询问王伯堂道“你听明白了吗?”
“这是什么?”王伯堂有些怔怔。
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读过这些大理寺审讯时也没有提过什么诊脉药方。
叶娇扬手抖动册子做出给众人看的样子正色道:“这是西北军随军太医脉案上面记录得清清楚楚十一月十九日太子殿下肝火旺盛导致口不能言。十日后方能正常说话。至于肝火旺盛的原因在座各位恐怕都能想到。十一月同晋王联姻的禁军统领阎季德因为犯案被圣上流放。不过那件事就不提了王伯堂说晋王说话清楚真的……清楚吗?”
是说话清楚还是清清楚楚被栽赃陷害了?
原本安静肃穆的大殿顿时一片哗然喧闹。案件已经明了看来可以站队了!
“本官早就说过太子不可能如此目无王法!”
“敢构陷太子这些人罪无可恕!”
“大理寺是怎么查案的?可有什么私情?”
一片吵闹中叶娇看向不远处的兵部侍郎姜敏紧握书册的手有些轻微的抖动。
这册子是真的但她刚才说的每句话都是编的。
太子并未生出喉疾她是在诈王伯堂。
姜敏对叶娇点头就像昨日在兵部商量此事时那样镇定自若。
——“审案的手法而已如果事后有人追责我来担着。”
——“那不如姜侍郎来审?”
——“还是你来审我留点精力跟大理寺那个老匹夫吵架。”
正如姜敏所料兵部突然拿出脉案当作证据最先慌的人是大理寺卿汪晨明。他快走几步来到叶娇身前抬手道:“竟有这个东西吗?之前东宫的人怎么没有送来?快让本官看看。”
叶娇攥紧脉案不知该不该给他。
如果给了会被发现问题。不给又显得她心虚。
这个时候姜敏突然大喊道:“汪大人你是在抢证据吗?怎么?要拿到你手里撕下来趁我们不注意吞到嘴里嚼碎了咽下去?你请放心!真正的脉案不在这里这是摹本。”
叶娇连忙把递出去的手收回来又后退半步护住书册装作一副怕汪大人吃下去的样子。
汪晨明气得嘴唇发抖指着姜敏骂道:“岂有此理!本官审案多年公正严明从不会……”
“从不会吃证据吗?”姜敏打断对方一本正经道“那就只有你们家的茅厕知道了。”
朝堂之上提茅厕失礼又不雅。御史台各位官员闻言要上前驳斥姜敏已经走过去亲自审问虎贲校尉王伯堂。
“十一月二十日后你的确带着两辆马车离开军营对外称是战事已完告假回晋州探亲。且西北军在与吐蕃对战时各营常报臂张弩损毁丢失你负责的营旅损毁最大。想必那些不是损毁而是被你藏了起来。你自认可以瞒天过海但是十一月二十日太子明明声音嘶哑你却说他并无异常?王伯堂!你如此颠倒黑白、构陷储君是要罪诛九族吗?”
“罪臣没有!”慌乱间王伯堂自辩道“是我记错了!记错了!那日太子的确声音嘶哑营帐里营帐里还熬着药!但他还是说清楚了说清楚了!”
姜敏摇着头冷笑:“你说话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是以为我们兵部同大理寺一样愚蠢好欺吗?不怕告诉你脉案只说太子肝火郁积倒没提声音沙哑。我们就是要试试你到底有没有记清楚。如今确定了你这供词是可以随便改啊。”
大理寺卿汪晨明脸一黑浑身哆嗦差点站不住。
姜敏斜睨他一眼负手走回去没忘了叫回叶娇。
姜敏肃然抬袖对御案上脸色阴晴不定的李琛施礼:“据查兵部只王伯堂一人转移军械并无旁人协助。王伯堂老家在晋阳城外妻儿老小都住在那里听说妻儿生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兵部原想把他们带进京但蒲州校尉拦路一时有些麻烦。无论如何微臣以为此案定罪太子为时尚早。”
李琛沉沉点头。
其余朝臣也附和:“圣上尚在病中太子不能定罪。”
“案件未明了还需再查。”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大唐朝廷绯红衣袍摆动阔袖前展官帽整齐向前微伏。
人心已定。
李琛只得起身道:“兵部审得细致此案的确不能仓促定案。择日再审再议吧。”
回到府中原本温文尔雅的李琛踢倒了一张方几。
“明明要成了!”他心有不甘道“事已至此只能破釜沉舟!”
“魏王殿下”赶来的老臣国子祭酒鲁逸却不答应“不可不可尚未准备妥当。”
“不瞒鲁大人”魏王道“本王原本就做了两手准备。”
这里不成还有晋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