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在领旨谢恩前李璋失神地跪下去。
紫宸殿的地板很光滑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天地似乎倒转现实的场景突然同许多年前重合。
那时候他也是跪在地上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打成肉泥从怨愤恐惧到心如死灰。
比之当年到底哪个更残忍些?
是目睹阴阳两隔还是百年好合?
皇帝在等他的回答满殿朝臣也在等他的回答在继承帝位之前他的回答只能有一个那便是:“儿臣领旨。”
只能领旨并且谢恩即便皇帝安排的那条路是走在钢刃上他也只能忍着痛、滴着血走完全程。
直到散朝时李璋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他们已经同房成婚了。
她在李策面前褪去绯色的裙裳那一双迷离的桃花眼是否还含着醉意?
李璋向殿外走去日光刺目。
他想起就在前几日叶娇还手持弓箭冲入东宫站在高高的门檐下衣裙飞扬长发飘散充满关切地看着自己。
门檐倒塌时她藏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安静乖巧的红狐狸。
她本该是自己的。
圣上一开始是要为他赐婚的。可后来阴差阳错等他发觉叶娇如此可贵时已经落人后手被李策抢了。
李策那个身份低微、在皇陵里长大的活死人。
李璋向东宫走去原本熟悉的道路一瞬间竟变得陌生。他转错了弯走在一条陌生窄小的甬道时才意识到那是专门供奴婢通行的道路。
冷汗瞬间湿透他的里衣。
这是上天的警示吗?警示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丢掉唾手可得的皇位被打入尘埃为奴为婢。
李璋转过身快步走出甬道回到他该走的路上去。
他不能错一步都不能错。
李璨说得对现在不是树敌的时候。
李策在晋州功成名立助圣上诛灭鲁氏一族、稳定朝政也为他将来继位扫清障碍。
此时声誉鹊起、拥趸者众绝不能与他为敌。
不过是一个女人。
对不过是一个女人!
李璋大步向东宫走去一路上几乎把牙齿咬碎。等他迈入书房神情终于平静。
宰相的儿子傅明烛等在这里见李璋推门连忙起身禀告。
“后日的事都已安排妥当。”
“后日?”李璋抬袖拭汗面色苍白。
傅明烛察言观色缓了缓才低声道:“关于纵容鲁氏余孽混入京城生乱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鲁氏族中年轻人想扰乱婚礼等武候和城防军去维持秩序便趁乱劫狱。
李璋查出了这件事想让他们把乱子闹得更大些。
傅明烛也想做这件事甚至想给那几个被抄没家产的鲁氏族人一些钱粮资助。
说起来他如今无法科举全都拜叶娇所赐。
忙了两日傅明烛总算安排好这件事兴奋地向李璋汇报。他还要告诉李璋那些人会在何处埋伏惊马会拉着婚车跑出去想英雄救美最好在哪个街口如果不救可以在哪条河打捞马车。
新嫁娘衣服湿透从河里爬出来实在有趣。
只要想起叶娇妆容花掉狼狈不堪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傅明烛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对了叶娇会游泳吗?
傅明烛的眉毛挑了挑还没来得及说这些话便听李璋道:“不用了。”
不用了?
傅明烛瞪大眼睛。
阎王一句话小鬼跑断腿。等跑断了腿你说不用了?
你可真是活阎王。
“为什么?”傅明烛问。
“因为”李璋转头看向傅明烛眼角眉梢散发毫不掩饰的戾气一字一句道“本宫是典仪官。”
典仪官是监督典礼仪式、大臣礼节的侍卫官。这种官职一般从礼部或者鸿胪寺、门下省里挑人代职。
除了要保证典礼顺利进行不会出错还要负责参加典礼的皇室宗亲安全返回。
所以后日的婚礼有任何波折李璋都有责任。
傅明烛倒吸一口冷气问:“是圣上的安排?”
“不然呢?”李璋声音森冷道“不必等他们闹事了去把他们抓住送给刘砚也算你检举有功吧。”
几个漏网之鱼妄图劫狱被傅明烛发现送往京兆府这当然是大功一件。
虽然傅明烛无法入仕但是能为他父亲长长脸更方便太子登基后破格提拔他。
傅明烛频频点头虽有些不甘也只好无奈道:“我这就去办。”
唉不能看叶娇一脸泥巴从水里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