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夏日的云州城并不很热李策安静坐着一整晚都没有入睡。
手中是叶娇的信桌上是李璨的傅明烛的掉在地上被李策踩在脚下。
这是李璨第一次给李策写信。
他埋怨皇后治下不严说杜潇然对太子有意才酿成今日祸事。他还特地讲明是太子逼迫皇后自请废后。
圣上尚在犹豫裴氏的脸面但太子愿意为了兄弟们的安危忤逆母后。
一向做事严谨、从无纰漏的李璨等于送给李策一个把柄。
一个诽谤父皇母后、意图结党的把柄。
李策只需要把这封信交到言官手中便可弹劾李璨大不敬之罪。
但也正因如此李策才相信他没有撒谎。
因为如果撒谎到时候朝堂问罪便会罪无可恕。
李璨是故意的。
兵行险着让李策相信宫宴的事已经过去皇后已经受到惩罚而他们的兄弟太子殿下无辜、仁爱、杀伐果决、劳苦功高。
至于傅明烛的信不看也罢。
无非是添油加醋把事情说得更严重。
在他的口中赵王李璟几乎得手楚王妃叶娇名节受损、悲愤交加。
不会的。
李策的脚踩在信上心中摇头。
他信五哥即便被药物迷惑也会保住娇娇的名节。
至于傅明烛恐怕是想把他气死。
李策幽深的眼眸似蛰伏巨兽的暗夜涌动山崩城塌般的危险气息。
“青峰。”他唤道。
正在门口坐着打瞌睡的青峰猛然抬头困意退散起身上前。
“殿下有何吩咐?”
“我的病情……”李策转过头正色道“太子知道了。”
知道他身上尸毒未清知道他不能惊惧愤怒所以让傅明烛送来这封信。
如果能气得他心脉断裂当场丧命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要让他担忧崩溃。
青峰有些慌。
“所以送信过来?”他问“殿下的身体怎么样?”
“还好。”李策道。
其实并不怎么好。
每一次心跳都是颤抖的时而迅速时而缓慢身体仿佛站在不断地动的斜坡上摇摇欲坠。
但是他不想去躺着。
他坐在这里捏着这封叶娇送来的信想京都的局势想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想他该怎么样才能用这破如秋叶的身躯给叶娇、给五哥、给大唐朝廷一个交代。
即便他死了也希望那个交代能让他们安然度日不必提心吊胆、处处遇险。
李璨错了。
太子李璋或许的确杀伐果决但他并不无辜也绝无仁爱可言。
李璨那封信也的确安抚到了李策但凡李策思虑没有那么远也便罢了。
但是偏偏他是在幽闭皇陵中长大的人。
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的他喜欢推算很久以后的事也从不敢指望用别人的仁慈来换平安。
不过眼下的局势的确对裴氏有利。
裴氏祖宅此时阴云密布。
族人私下里传说皇后娘娘被收缴金册等同废后了。
“伯父怎么说?伯父不是吏部尚书吗?他难道不能为姑母争一争?”
“争什么啊?”有人窃窃私语“圣上病倒太子殿下理政了。争和不争没什么两样。”
其他人立刻明白过来。
“等太子登基姑母还是皇太后。”
“对啊太子妃姐姐到时候就是皇后我们裴氏照样无人敢惹。”
在家族为小姐们办的认字私塾中姐妹们趁西席先生不在压低声音议论着。
裴茉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低垂着头听这些闲话。
她心中隐隐希望他们能提起安国公府提起叶长庚。
他走到哪里了?
云州吗?
但是听说河东道的兵马一般不会直接驻扎在边境。
她心中晃过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晃过他漆黑的剑眉他身上炙热的英武之气心像飘在河流上起起伏伏顺流直下找不到目的地。
这个时候有人来传裴茉。
“小姐族长议事唤你过去。”
裴茉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起身却不知道该不该迈出步子。
堂姐妹们全都回头看她一个个惊讶莫名。
“喊裴茉干什么?”她们叽叽喳喳道“她什么都不懂。”
“难道是叶家来人了?这一回是公子亲自来吗?”
“听说叶公子来了一次就再不来了。恐怕姐姐要到成婚当日才能见到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