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太后面色微白说自己身体不适早早离席回去休息了。
酒过三巡、歌舞结束皇帝体恤朝臣还需要陪伴家人便也离席让他们各自随意。
宫灯闪烁宾客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或者兴高采烈复诵今日诗人的新作;或者敛容私语聊起朝政大事。
“殿下”兵部尚书宋守节快走两步赶上长公主横了一眼向她搭讪的清俊诗人陪她走向宫门“今日殿下您是不是有些过了?”
“如何过了?”李娴雅已经换掉舞衣披一件深紫色狐毛大氅看起来雍容华贵却神色清冷。
摘掉神女的面具她是大唐地位尊贵的长公主。
“我看太后的面色不太好啊。”宋守节抿唇道。
皇帝并非嫡生先皇太后殡天后皇帝尊他和长公主的生母为皇太后。
皇太后深居简出从不干涉朝政只在需要出面的节日与宗亲同乐。
“不好又如何?”李娴雅冷冷地笑着看一眼宋守节“本宫不像宋尚书那么健忘。”
“我又怎么会忘?”宋守节看看左右道“这些年我唯恐你和舒文过得不好。长公主有什么安排我都尽力去做。即便是在李琛伏法、严家灭族后殿下说要帮着舒文看顾严从铮我也调人过去了。前几天是牧辰的忌日我偷偷在路口烧了纸钱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
李娴雅快走几步又猛然停下心中翻江倒海般情绪奔涌却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她才道:“舒文有您这样爱护她的祖父是她的福气。”
听到“祖父”二字宋守节顿觉悲痛他肩膀下垂抑制悲伤摇头道:“我一生只犯过一次错便是生下外室子。原想着等他在军中建功立业再让他认祖归宗。哪想到圣上命我代天巡牧只三个月时间待我回来便已翻天覆地、救之不及。可即便如此殿下您也别怨恨太后。”
“我怨她有用吗?”李娴雅神情灰败道“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杀牧辰的另有其人。”
“那人也……”宋守节说到一半突然郑重劝道“那人如今的境况也很差她刚死了长子正是悲恸之时也算上天对她的惩罚。”
“她还有次子”李娴雅木然道“她的次子要做太子了。”
听到这句话宋守节顿时如遭雷击立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劝。
“长公主殿下赵王不见得会做太子!”他急急道。
“我不在乎了”李娴雅眼中泪珠闪动“十八年前的腊月李璋带着柳如意出宫游玩不知为何与牧辰打了一架。皇后庇护李璋竟一夜之间把牧辰的院子夷为平地。七口人全杀了。”
全家死绝她才罢休。
一国皇后想杀平民太容易了。长公主的事只有太后知道皇后那时不知道她杀的人是谁。
事后皇后竭力掩盖了这件事偶尔有人议论什么也已不是真相。
宋守节抬头看天没有月亮。
他紧紧闭上眼道:“皇后其实……”
“皇后其实最该死”李娴雅道“但是有一种滋味比死还难受。”
那是所有的愿望都成空爱的人全死去只剩下自己一人孤苦伶仃忍受长夜寂寞让前半生的跋扈酿出后半生的苦果。
“殿下别胡来。”宋守节还想再说宫门已经到了。
李娴雅对宋守节点头转身离去时她道:“后来本宫才知道在这大唐手无寸铁尚可苟活。手无权势寸步难行。”
如果她有权势当初便不必跪在母妃宫外苦苦哀求。
如果她有权势皇后派的人便不敢去杀她的心上人。
如果她有权势她便无需假装大公无私答应舒文远嫁异族。
“姑母……”身后有人呼唤长公主身体微僵没有停步。
“姑母走得好快”李璟的声音传来“都没找她讨要压岁钱呢。”
“得了!”崔锦儿拍了拍他“小心脚下的路。”
即便提着宫灯夜路也很难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