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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1 / 1)


x 塬上不论白事红事帮忙的人在正事那天前一天两顿都是传统的酸汤臊子机器面。也有不爱吃汤饭的人后厨里有自家的婆娘剜一疙瘩臊子面条在面汤锅里两鼓捣捞出来放点盐醋一勺辣子搅拌就一根葱或者一瓣蒜扎个姿势墙角跟前一蹲三下五除二一大碗就下肚了。还有那不爱吃机器面的“怪人”同样的麦子面哪怕吃点软面憋糊子就不爱吃机器压出来的也不是不吃就是吃多少碗都觉得肚子填不实在。存生和胜利就是这样的“怪人”不管吃几碗面饭饭后还得多半个馒头压实肚廊。存生也是最近几年才有了这样的毛病为此猫吖总是一脸嫌弃的数落他“猫不吃荞面搅团怂求毛病都是惯出来的。那怂人就适合过接不开锅的穷苦日子饿狠了闻着狗屎都跑得欢。”

穿戴着全身孝衣的猫吖和存柱媳妇和存生存柱一样基本上没有时间跪在灵堂前里里外外地忙活应付着。就连胜利、顺利和颜龙都被各种琐事绊住脚步时常小跑着打杂跑堂。灵堂前面玉兰、翠儿、霞儿、翠霞、燕燕几个还有转明和转社两个孙子媳妇。孙子辈里头就小燕和翠花没有回来。小燕那几天正在统一培训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是不由得想起王家奶奶生前的点滴想着想着眼泪噗簇簇的掉下来她赶紧低头偷偷擦掉幸亏她坐在最后的角落里。别人看到小燕红肿的眼睛还以为是和良子闹别扭了知情的人也是顺水推舟让良子顶了黑锅。翠花女婿的膝盖做了个小手术必须得有个人经管。重孙子辈里头玺明几个没人陪着玩了也凑过来跪几分钟做个样子就溜之大吉了。按照习俗后辈儿孙要轮换着跪在草包上烧纸续香火直到棺材抬出去下葬。后辈儿孙多自然有儿孙多的好处王家奶奶的灵堂前一直是香火不断摆供的吃食水果除了面饭馍馍没人动其他献果也是随空随添。农村里的乡俗多灵牌前的献果吃了不害病上了年纪的老婆老汉趁着取东西的空档顺手牵羊给自己的孙子在口袋里装个。孝子们也是跪得口渴了爬起来取个苹果笑嘻嘻地对着王家奶奶的遗像说:“老奶奶把人跪得波棱盖子都麻了让我把你这好吃的吃个你总没啥意见吧!”

猫吖多数时间都绊缠在伙房里打下手。看着锅里公用的臊子还没拦出来自己年前拦得臊子罐匀速下沉她心疼的同时也留了点小心眼。反正是弟兄两家人办事啥到最后都是对半算账。公用的臊子拦好刚一出锅她就把年前她拦得臊子连罐搬到了她睡的房里。家里的胡麻油反正也快见底了把油罐里的舀完公事上用得还没买回来存柱媳妇指着雪霞回家里提了多半壶上来说是家里油壶里也没多少了这些天王家奶奶搅达上没来得及榨油去。

外面的帐篷里专门有几个女人负责给帮忙的人下面舀汤。里面的伙房里请来的厨师头大脖子粗腰到臀腿基本上一样粗壮脖颈下围着一个油光锃亮的漆皮围裙圆鼓鼓的肚子像是有四五个月大的身孕肚子紧挨着锅头头身子还喝着一个水桶的距离。别看他身子笨拙颠勺烧菜倒是轻便利索。脚下穿着一双雨鞋一走路踩得嗤嗤做响灵活得穿梭在几个打下手的年轻媳妇子中间一边安顿活计一边忙活着炸鱼做各种席面上吃的蒸碗。

墙角边上老十媳妇和彩霞她妈都是那慢性子的人干啥活都慢条不紊坐在凳子上在菜堆里慢悠悠地拣着菜韭菜根上的干泥巴都被搓得干干净净。秀英提着空窝水桶从大门里走进来看到老十媳妇手里拿着一把韭菜不动手眼睛环顾着院子里秀英在背后拍了一巴掌笑着说:“十妈你捏了一把把韭菜绣花着呢吗?你不赶紧拣一阵阵等着要呢。”老十媳妇笑眯嘻嘻地说:“这么多菜不多分几个人拣把我们两个老婆子放这儿啥时候拣完呢!”秀英卷起围裙坐到了跟前帮着一起拣菜瞅了一眼笑着说:“我十妈也倚老卖老呢等咱们那些碎崽儿把媳妇子娶了你和我六妈也就能像人家们一样盘腿上炕坐哈等着吃现成饭了。”秀英唉了一声接着说:“话说回来看个人家咋想呢不娶说明咱们还能跑得动儿媳妇一娶当时就老了。恁么谁家婆婆还不是媳妇子熬出来的?而更社会发展的快得川里过事请不来帮忙的人年轻人都外头打工的多么。人家可流行的是啥?叫个流动席!主家只管把面饭准备好席面直接给人包出去了连锅碗瓢盆都不要主家的只要掏钱筷子碟子啥都是一次性的。”

彩霞她妈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说道:“看而今人能怂嘛!只要有钱啥都能想出来。”秀英连忙接着说:“恁么还不是!你还当我胡说着呢。前几天川里我娘家娶媳妇就这么个弄手。虽说多掏了点钱那人到底省事多了。像咱们这塬上热月天还好腊月里办事光碗洗得手指头上都裂了口子了。”

秀英几家子因为彩霞她妈把老罗招进王家门户没有经过他们亲弟兄几家子的同意一直对彩霞她妈和老罗心存敌意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见了面背过脸不搭话。自从老罗领着儿子入赘到彩霞家一来二去彩霞便和老罗一个侄儿子瞅对了眼儿不顾她妈的极力反对嫁了过去。老罗在白家洼扎根以后几年的相处下来做派为人各方面都深得白家洼人的尊重和认同。再不说啥他四处打工挣钱把几个娃娃供着上完了中学福强中学出来还上了三年技校。对彩霞她妈娘三个那绝对叫外人挑不出来丁点儿的毛病。以前和长生过日子时彩霞她妈总是一副病怏怏营养不良的状态给人一种一刮大风站不稳当的感觉。自从跟了老罗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稍微胖了几分却不显得臃肿穿戴上也比以前时兴多了。就连猫吖就羡慕不已。庄里的女人和自家男人因为鸡毛蒜皮的事争竞起来总是拿彩霞她妈做例子“我瞎眼窝了跟了你!你把那男人白当了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谁离了谁地球还给不转了!你看人家彩霞她妈活得油头粉面的比谁都快活老罗摩托车一带走哪嘴里都磕得瓜子……”

老二一家和彩霞家住得近彩霞和福祥打小就喜欢去老二家串门子混吃混喝。以前长生家里烂畅的时候老二家两口子也经常帮衬。虽说也对彩霞她妈有点意见但是对两个娃却比以前更加上心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对老罗两口子的怨气也淡化了。老二外出工作的时候两家人也合在一起种庄稼。渐渐的老大、老三、老四、老五家也都有样学样和庄里其他邻里一样老罗主动打招呼的时候也相互间有个接应。女人家们经常聚在一起做个针线拉个家常对过去的风波只字不提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老罗带来的儿子飞飞中学毕业后没考上学就到外面闯荡去了。飞飞一外出打工庄户里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个娃有点土匪性儿上学的时候就不好好去学校伙同三两个外庄里的碎混混儿成天里偷东家的鸡打西家的狗果梅在树上还没红透早早糟蹋着树底下一层绿果子。庄里人咋骂他都扎着一副洋求不睬的势头偏着脑袋小眼睛一斜恶狠狠地瞪着人大人大声谩骂着他小声嘟囔着数不清的脏话。就连他老子他也敢横在当面顶嘴飞飞经常被老罗拿着个铁掀追着满庄里躲藏还不忘回过头手指着老罗说着乌七妈糟的脏话气得老罗恨不得仍过去把腿给卸了追不上了便一股脑蹲在地上捶头顿足地抱怨:“我这是把啥孽造下了?前几年着那个婊子跟上他那骚大大跑了我就把脸装裤裆活人而今留下的她那土匪孽畜光往他老子头上扣屎盆子。一天光偷鸡摸狗干日憋事叫人成天里戳我的脊梁骨唉!我这把仙人亏了么……”彩霞她妈经常是个聪明人毕竟人家是白家洼庄里唯一一个念过高中的女人。对飞飞不说也不骂一视同仁地和福祥一样对待。还不时向着飞飞说话数落老罗的不是。飞飞中学毕业闹腾着要去南方老罗不放心害怕放出去没个人收管住把娃逛坏了。父子两个为此差点闹成了仇人。最后彩霞她妈从中调和才让飞飞去了兰州他家门上有个堂哥在兰州打工好多年了有个熟人照管老罗才放心了。谁也没料想到飞飞到兰州半年后如石沉大海彻底没有了音讯有十来年老罗一边过自己的日子一边四处托人打探飞飞的下落。老罗还专门找到存生两口子拜托小燕也打问过飞飞的下落。

回到王家奶奶的丧事上来。正事前一天下午太阳还没有落下山头派去打坟的人已经回来了。打坟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个队里的外姓人。一个门户上的本姓人不管隔了多少代人从根源去论毕竟同出一门是不给自家人掘墓的。以前庄里的光棍汉多谁家有白事都爱寻外姓的光棍汉帮忙打坟。据说光棍汉的阳气重能压得住各种邪秽。现在塬上人条件好了找个光棍汉不容易了只要是外姓的就可以。专门有人负责经管打坟的人一天三顿饭都是做好了趁热送到坟地里吃。王家奶奶的坟紧挨着王老汉和福祥他爷他奶奶并排。在没有分门户的时候存柱弟兄两家和福祥家一门弟兄五个每年上坟都合在一起。在燕燕小的时候他们七家老小的上坟队伍也是浩浩荡荡。按照人亲门不亲分门别户后存柱弟兄两家虽然被归为大坑坑但是存柱弟兄两个一商量两边那边都不去掺和索性就各自祭各自的仙人人少了倒还省了不少的事儿。

正事的当天来了有三百号人在农村算是大规模的事了。商量事的时候也是按三百多号人准备了三十三席剩余的席面第二天埋了人吃罢面饭到晌午的时候又把剩下的席面摆上桌存柱弟兄两个把庄里帮忙撤后场的聚集起来算是谢呈了一番。吃罢晌午饭家门上帮忙的人也陆陆续续拿着自家的锅碗瓢盆回家了。猫吖和两个儿媳妇把剩余的东西一归整。厨房里剩余了将近还有二十斤机器面庄户里有需要的称去了一些给几个出嫁的亲戚女子每人装了几把存柱媳妇给他们一大家子分了些剩余的都留给了猫吖。馍馍剩余的最多足足装了一簸箕另加一筛子。塬上人白事还是延续着固有的乡俗每家每户一道烧纸一副馍馍外加十块钱。馍馍都是十个为一副登完礼主家把自己的馍馍装回一个作为回礼。礼钱也是近几年才升到十元也有外庄里人行五块钱的。行情的礼钱也是最近几年才从五块涨到十块钱的。从燕燕小时候的五角到一二块其中五块钱延续的时间最长这也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变革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

看着家里剩的一堆一囊猫吖愁畅地给存柱媳妇和玉兰笑道:“看把剩下的咋弄家?天气逐渐暖和了啥东西都存放不住。幸亏把几盆剩菜让叫家门上帮忙的女人分得拿回去了些。不然几天窝酸了吃起吃不完倒了去又可惜得舍不得。姐姐姐夫过几天一走剩下我们三个人光吃剩饭多半个月吃不完。馍馍尤其剩得多么没处放几天就长毛了这得放院子里晒干不行了给牛粉料。”

存柱媳妇一边装馍馍一边说:“唉一个事把人过得骨头都像散了架了一样跑腾得我脚把骨都疼。而今人肚廊里都有存油呢吃不动像胜利结婚的那些年席上撤回来都是空碟子哪还有剩余的。啥都紧钱打豆腐只有不得够哪还有剩余的。再看现在剩的一堆一囊咱们也吃不动了到底看着可惜!几个娃娃都吃得黄涨把他那大一个个让拿点啥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亲戚和帮忙的人都走完了胜利顺利和颜龙把借来的账蓬和桌凳还到庙上洗了个手也忙忙地回城里开开店去了。猫吖给颜龙装了着馍馍让跟着顺利车也回了学校。剩下两三个月就高考了猫吖不断地叮咛颜龙说:“这下家里也没啥牵扯了你就好好把你学习抓紧看看考不上了咋弄呢?就要回来跟上我们贩菜你娃就想清楚!窜山你几个姐姐和你两个哥哥都在你就再不请假了安稳上学去。”颜龙面无表情地点头应付着。旁边雪霞和芳芳给颜龙打圆场鼓励着颜龙说能考个好大学。颜龙不好意思地泯着嘴傻傻地笑着。

玉兰送走胜利他们背着手摩挲着她发涨得脊背望着顺利车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连日来的熬夜跪拜她感觉自己身体快要散了架子了主要是眼前头没有了那么个熟悉的人心里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身体就像吹涨得气球随着事情的结束气也一点一点地跑光到最后空瘪萎缩。此时如果在自己家里玉兰最想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被子把头一包不吃不喝都可以昏天暗地地睡上几天。她心里明明想得通透王家奶奶那么大的年龄了也该到下场的时候了她走得这个时候包括后人办事的摆场各方面都满意。道理谁都能想得明白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就是说不出的难过。转明转社两个都是请了假回来的吃罢晌午饭都回了庆阳。玉兰老两口打预着王家奶奶过了头七再烧个纸就回西峰了。该尽得孝也尽完了和一起长大的兄弟姊妹们也都见了面。玉兰自己明白从此以后白家洼这个地方估计再来就是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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